赤乌面露绝望之色。
肖珏一口定下来,禾晏当然没什么反驳的理由。待白容微和肖璟离开后,她亦步亦趋的跟着肖珏去他的院子,路上悄声问:“都督,我为什么要跟你一间院子?”
现在既不是在凉州卫,也不是在济阳,屋子这么多,男女之间……还是要注意些分寸为好吧。
肖珏看了她一眼,“你很希望身份被人揭穿?”
禾晏怔住。
“我的院子里,没有别的下人。”
禾晏明白过来,心想也是。要是住在另一间院子里,难免偶尔不会疏忽露陷,要是被肖家的婢子发现……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住在肖珏院子里,乐得清静。
肖珏的院子在宅子的最中间,又宽敞又明亮,不像杨铭之的府邸般风雅简朴,也不如崔越之府邸华丽豪奢,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在此居住,显得有些空荡和冷清。虽然打扫的干干净净,但一走进去,虽是夏日,并不觉得炎热,反而有几分凉意。
穿过花墙就是正房,正房旁边有一颗石榴树,已经结了极小的果子,晃晃荡荡的吊在梢头,如半个拳头大的灯笼摇摇晃晃,十分可爱。
“这就是你住的院子?”禾晏转过头看他,“都督,你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吗?”
她站在树下,恰好一个果子垂在头上,像是顶了一串葫芦,肖珏有些好笑,回道:“不是,我幼时不在府上居住,住在这里,已经是十几岁以后的事了。”
肖珏原先是住在山上的,这件事禾晏也曾隐约听说,据说肖仲武请了名士高人在山上教他文武。这样想的话,肖珏比她还要可怜一些,她虽不能叫亲生父母爹娘,毕竟住在一个府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肖珏一个小孩子,在山上,肖仲武又不能时时刻刻上山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怪可怜。
禾晏有心想要他高兴一点,转头指着最低的一只石榴问:“这个等再过些日子,是不是就能吃了?你吃过这树上的石榴吗?甜不甜?”
“你是只想着吃?”肖珏扬眉,“很酸。”
“你肯定在骗我。”禾晏不以为然,“如果很酸,你应该早就将这棵树砍掉了,怎么会留这么长时间。”
肖珏一哂,“不是所有人种树都是为了吃。”
“种树不为了吃那和种棵草有什么分别?”禾晏仰头,望着树顶最高处的一颗石榴,这颗石榴应当算是生的这棵树上最大的一个了。隐约可见红色饱满的皮,禾晏伸手去拽,奈何枝头太高,她跳一跳去摘,还是摘不到。
下一刻,有人站在她身后,一伸手,将那丛长着石榴的树枝拽下来,拽到她能摸到的地方。
背后传来清晰的温度,暖和热一道随着递来,禾晏全身一僵,下意识的转身,差点崴了脚,被肖珏拽住胳膊拉起来,他垂眸,问:“你连路都不会走了?”
禾晏大声咳嗽了两下,“我就是,没站稳。”
“不摘了吗?”肖珏示意禾晏看手里拽下来的树枝。
“不、不摘了。”禾晏辩解,“我没想摘,现在还没熟呢。等它熟透了我再摘,会更甜一点。”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颠三倒四说的是什么鬼话,只觉得对上那双秋水一般清绝的长眸,就觉得浑身上下紧张起来。为了掩饰,禾晏立刻转头,大声道:“我住哪一间啊?我想先去梳洗了。”
肖珏指了一间房,禾晏便马不停蹄的往房里赶去,活像背后有鬼在追着跑。随即整个院子只听见“砰”的一声,她的屋门被关上了。
肖珏:“……”
他站在原地,视线凝着禾晏的房门,不多时,看向面前的石榴树,嘴角微微一勾,笑了。
远处,赤乌和飞奴缩在院子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唯一庆幸的是只要肖珏回府,院子里的小厮下人都会全部赶出去,不至于看到这令人尴尬的不知所措的一幕。
赤乌颤抖着嗓子开口:“他们……他们……”
“别说话。”飞奴打断他。
“怎么可能不说话!”赤乌压低了声音,难掩面上的怒气和悲愤,“先前在济阳和凉州卫就算了,现在都已经回了朔京……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姓禾的是疯了不成?”
飞奴欲言又止。
“我知道在济阳的时候,他扮起女子来足以以假换真,但毕竟不是真的女子。现在大少爷和少夫人还不知道此事,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飞奴试图安慰焦躁的同伴,“你将此事想的太过复杂了,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你懂什么!”赤乌道:“少爷先前三天两头的令我们查姓禾的事情,可见姓禾的身底不干净,不然何至于此。他要是个老实清白的,我也认了……”说到此处,赤乌声音竟有些哽咽,“倘若接近少爷是别有目的,以少爷眼下对他的上心……只怕比许家那翰林学士死了老婆还要上心!”
飞奴哭笑不得,倒是被他说得想起了另一桩事,低声道:“说起来,少爷回京了,鸾影他们也该回来了。等鸾影回来,有得我们要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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