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文宣帝要赐婚的人,他可是半点风声也没得到。
“凉州卫的禾晏,在何处?”
此话一出,席上众人都惊住了。林双鹤讶然看向禾晏,“怎么……”
禾晏倒是半点也不担心,站起身,大大方方的上前,跪下朝文宣帝磕头,“草民禾晏,叩见陛下。”
文宣帝笑道:“你是朕亲封的武安郎,怎可自言草民。”
禾晏道:“微臣知罪。”
席中的许之恒与禾如非二人,听到这个名字,同时朝殿中的少年身上看去。燕贺皱眉,低声自语,“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楚昭暗暗握紧手中的茶盏,另一头女眷席上的沈暮雪,则是低着头,神情晦暗不明。
广吉问:“这个哥哥,是什么人啊?”
广朔摇了摇头,禾晏这个名字,太过陌生了,这个少年他们也没有见过。唯有那个“武安郎”还有点印象,似乎是之前在凉州卫时,肖珏的手下,同肖珏一同立过功的人。
“朕知道,你先前与封云将军一同去过济阳与润都,日达木子偷袭凉州卫时,你也在场。济阳水战和润都守城,都是你出的主意。你年纪轻轻就有勇有谋,已是不易,朕以为,一个武安郎还是委屈你了,不如给你一个侯爵之位,日后,你就是武安侯。”
“这……”朝臣们面面相觑。
从一个无名小子到得封侯位,身后又没有什么大人物推举,这是何等的奇观?纵然是当年的飞鸿将军,好歹家里还有人做官。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一来就这般厉害?
他们没有看到折子,自然不知道济阳那头呈上来的折子,与润都那头呈上来的折子里,是如何细细的说明了禾晏在战役中起到的关键作用。文宣帝是最喜欢人才的人,尤其是年轻的人才,这会令他想到那些诗文中的天才,对于天才,世俗与规矩,都是束缚。
“微臣,谢陛下隆恩。”禾晏俯身长跪,心中亦是平静不已。
“这小子是走了什么好运道,”燕贺一口将茶盏里的茶水闷了,郁闷的开口,“升的比我快。”
林双鹤是真心的为禾晏高兴,脸都要笑烂了。
“不可以!”
正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横插进来,禾晏回头,男眷席上,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禾晏没见过此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穿着官袍,这男子眉眼间隐有急躁,一撩袍角走上前,亦是对着文宣帝跪下,“陛下不可以封他侯位,这小子是个骗子,她根本不是男人,她是女子!”
像是嫌这句话还不够令人吃惊似的,这人一扬手,拔掉了禾晏束发的木簪,顿时,一头长发流泻而下,分明是一样的眉眼,可在此刻,如女子一般秀美明媚。
少年跪在殿中,神情十分平静,半分慌乱也无。倒是围观的人群,如煮沸的热水,霎时间哄闹起来。
“怎么回事?真的是女子?”
“不是说凉州卫的吗?凉州卫还有女子?”
“到底是不是女子,这可是欺君之罪!”
席上,楚昭的目光凝着少女的背影,藏在袖中的手暗自紧握成拳。燕贺没忍住,“嚯”的一下站起身,嚷道:“怎么可能?”
林双鹤在那人说出“不行”二字时,心中已有不祥预感,待他说出“女子”二字时,险些眼前一黑。然而他仍然坚持着,这个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打成“欺君之罪”的同伙,林牧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乱动,林双鹤动了动嘴唇,脑中飞快盘算,如何蒙混过关。
一口咬定只是男生女相?不可能,都到了这个地步,宫里的嬷嬷只要过来稍一检查就真相大白。干脆说禾晏是脑子不好使误以为自己是女子胡言乱语?这也不对,真是脑子不好使,怎么还能骗过这么多人。
他向来歪主意甚多,到了此刻,竟然一个办法都想不出来,急的直挠头,不知怎么办才好。
而长席上的许之恒与禾如非,虽然分坐在不同的位置,见此情景时,都忍不住心头一震,差点惊叫出声。
叫“禾晏”是偶然,女扮男装,入军营,拿功勋,甚至封侯,一桩桩一件件,怎么还能叫做“偶然”,若是人有来生,当是如此。
许之恒心虚不已,身体发颤,如果不是文宣帝一行人在此,只怕他马上就要逃之夭夭了。
这个禾晏,到底是什么人?
谁都没想到好好地封赏,忽然来了这么一出,文宣帝看向禾晏,“武安郎,你怎么说?”
“微臣确是女儿身,”禾晏道,“陛下明察秋毫,微臣不敢隐瞒。”
竟然这般坦坦荡荡就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