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华一个机灵,猛地回头,后面从山上下来的一队车驾已经到了近前,华丽的马车上车厢门被人由内而外的推开,两个身穿鹅黄色窄袖短袄梳着双环髻的小宫女一左一右自车上跳下来,然后姚女官不悦的从车内探出头来——
这来的赫然是秦薇的车驾无疑。残颚疈晓
白奕的反应要比蓝玉华快得多,此时已是快步走上前来,带着自家护卫对着马车行礼,“草民白奕参见长宁公主!”
“白四公子不必多礼!”车厢内的秦薇并未现身,只是声音极为冷淡的应了声。
所有的人都有察觉,自从发生了永安侯的事情以后,秦薇仿佛在一夜之间完全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冷若冰霜再不与任何人往来,只带着安绮郡主在自己的寝宫勉强度日,几乎足不出户,并且宫里有的嫔妃同情她的遭遇前去探望也都被她拒之门外,所以这一次她会随从秦菁一起出宫更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蓝玉华略一怔愣之后马上就明白过来,秦薇和秦菁自幼交好,想来秦菁是早就有打算,故意串通了秦薇来为她自己做掩护的。
这样一想,他心里方才被白奕奚落而生的脾气就压制下去不少,也是转身快走几步过来跪地行礼,“蓝玉华给长宁公主请安!”
“姚儿,让他们都起来吧!”秦薇的声音冷淡,似乎并不打算露面。
“公主请二位起身!”姚女官扒在门口,目光冷蔑的在蓝玉华头顶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暂且搁置在地的佩剑上,唇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来,“蓝公子,我家公主问您话呢,怎么不答?你们这里吵吵嚷嚷的是在做什么?”
秦薇和秦菁一伙,这一点毋庸置疑。
蓝玉华心里冷笑一声却不急着回答姚女官的话,他先是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动作洒脱不紧不慢的收剑入鞘,这才扭头看向被留在不远处的那辆白家的马车道,“哦,没什么,就是凑巧在这里遇上了白四少爷,又听闻丞相夫人要上山拜佛,我这做晚辈的想要当面拜见尽一份心意罢了。”
他这样说就是为了提醒秦薇丞相夫人于氏在此,以白家在朝中的影响,如果车上的人真的是于氏,那么秦薇必定会下车与她寒暄以全礼仪。
然后果不其然,秦薇并没有这样做。
“吩咐他们先往边上靠一靠,给白夫人让路!”她只是极为冷淡的吩咐姚女官,“既然白夫人急着上山,我们就挪到旁边稍等片刻吧!”
“如此便多谢长宁公主了!”白奕扬眉一笑,转身就要回自己的马旁。
姚女官得了秦薇的吩咐,正要命令车夫和侍卫让路,蓝玉衡却是突然上前一步,大声道,“且慢!”
他这一声狂妄至极,完全是命令式的语气,姚女官眉头一皱,半跪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一笑,“三公子你好大的威风,大公主的车驾何时轮到你来指挥进退了?”
“可不是么?在公主的銮驾跟前吆五喝六的人物都是大大的不容易啊!”火上浇油的事白奕素来乐意做,当即便是笑意绵绵的咋呼开了,“依我看姚女官你实在是可以提议长宁公主去陛下面前参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到时候游街斩首,却不知道那囚车听不听三公子你指挥哦?”
这两人一唱一和明显的就是串通一气,因为笃定了秦菁已如瓮中之鳖,蓝玉华倒是不气不恼,悠然的上前一步摆出一副恭敬的嘴脸又对着秦薇的车厢拱手施了一礼,“草民并没有顶撞公主殿下的意思,只是情非得已不想看有些人暗度陈仓来坏了这佛门清净罢了!”他说着便是别有居心的侧目扫了白奕一眼,继而眸光一敛扭头看向白家的那辆马车冷声道,“大公主难道就不好奇这白家的马车上究竟坐着什么人吗?”
白奕见他如此,眉毛挑高急忙抢前一步,不悦道,“方才闹得沸沸扬扬要亲自拜见我母亲的可是你,怎么这么快就自相矛盾,看来三公子你所谓的诚意也不过尔尔么?”
蓝玉华一改方才的暴躁之气,面色阴沉的直瞪着他的脸:“白奕,我今天没有心情与你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你也不用一再的拿话来激我,你要是光明正大何不现在就打开马车让咱们都桥上一眼,这样推三阻四的,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他这话已经是霸道至极,白奕不可置信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反问道,“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要搜查我白家的马车了吗?”
蓝玉华负手而立,反唇相讥:“你如无畏,何惧一搜?”
“荒唐!”这次不等白奕开口姚女官已经愤然接口道,“白夫人可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如何能容人随便唐突的,蓝三公子,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对方团结的越是紧密,蓝玉华看在眼里就更多一份信心,到了这会儿他几乎已经是无所畏惧,只等着抓秦菁一个现形便可大功告成。
思及此处,他的眼神一厉,心里几乎是带了几分雀跃的看向白奕,森然道,“你敢诅咒说这车厢里的就是白夫人吗?”
白奕拿眼角的余光漫不经心的打量他一圈,冷哼道,“对你赌誓?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藏王菩萨?你算老几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眼见着马上就要吵起来,马车里的秦薇终于忍无可忍,厉声斥道,“都住口!”
若是还在当年,想想秦薇会有如此疾言厉色的一天都觉得滑稽,只是今非昔比,谁都知道这位大公主守寡以后突然性情大变,此时见她发怒,蓝玉华和白奕便是齐齐噤声。
车厢门口姚女官跳下车,随行的侍卫马上搬了垫脚瞪过来,姚女官站在车下去扶秦薇下车。
秦薇的身体前段时间刚刚受了重创,虽然有太医用最好的药物为她打理诊治,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痊愈,再可能也有受到心情影响的原因,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她的身体居然消瘦的可怕,脸颊消瘦还带着明显病态的苍白,身子裹在宽大的水色绣袍当中,仿佛只是个单薄的支架,随时都有可能随风倒塌。
因为瘦的脱了形,她的眼窝微微有些下陷,往常柔情似水的眼波塌陷成一片幽深冷漠的深潭,厌倦的看着眼前的所有人,着实,没心没肺一如白奕这般见到她也是大大的惊诧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