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狂傲无礼,这一跪十分突然,着是秦菁也始料未及。
她看着蓝玉华跪在地上却依旧挺直的脊背,嘴角微弯不由玩味的笑了笑,上前打圆场道,“夫人,蓝家三公子毕竟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也是难免的事情,夫人您素来宽厚仁慈,姑且就不要同他一个后生小辈计较了,不如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吧?解释的机会总要给他的。”
她倒不是要替蓝玉华说话,只是忽然觉得蓝玉华这个人容易冲动是真但能屈能伸的这种品质就不得不让人防备了,像是出于对具有威胁性的敌人的一种天生的警惕,此时她便不免对他多看了两眼。
既然秦菁开了口,白奕也就不能继续袖手旁观,他见于氏还有几分犹豫,便是笑嘻嘻的走上前来,“母亲,咱们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如就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相对于秦菁的不动声色,白奕这明显就是一副猫哭耗子假惺惺的模样。
蓝玉华心里不忿,虽然已经作低服软了,还是忍不住抬头恨恨的等了他一眼。
白奕的脾气倒是比他好太多,仍是个笑意绵绵煮不烂的的样子。
那于氏本身就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个性,所以心里纵使依旧不痛快,也是勉强点头“嗯”了一声。
蓝玉华能够及时醒悟过来,蓝玉衡心里就跟着安定很多,此刻他面上容色已经如常,只是袖子底下的右手攥成拳头不断的握紧再握紧。
就算蓝玉华做了再大的错事也终究是他蓝家大房嫡出的少爷,现在却要匍匐在一个弱质女流的脚下来委曲求全——
他这一生,无论是在才学上还是仕途上,最不甘的就是居于人后!
可偏偏蓝玉华这次闯的祸实在太大,让他也轻易承担不来,先是莫名其妙对白家人寻衅,后又罔顾尊卑的冲撞长宁公主,此时若是再不服软,真要闹上启天殿,到时候两罪并罚,就算眼下朝中局势于秦洛大大有利,景帝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真把蓝玉华怎样,但这样纨绔无礼的不肖子,这个人日后的仕途只怕是要就此断送了的。
白氏!所谓的大秦第一世家是吗?却不知道等到改天换日之后你们还能得意多久!
暗暗提了口气压抑住心里涌动的情绪,蓝玉衡这才开口,语气中加了丝明显刻意的责难,沉声对蓝玉华道,“三弟,你方才说是在搜人?你到底是要找什么人,怎能做出这样莽撞的荒唐事来?”
“我是——”蓝玉华正在愤恨之下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但也好在他也并不是个蠢人,马上明白过来眼下的境况。
虽然他不怀疑晋天都的线报有误,但不管秦菁是怎么脱离他的掌控范围的,既然她已经做到了,那么自己多说无益,再不能空手夺白日的再把这个罪名强加给她,否则只会引火烧身落一个诬告皇女的罪名。
蓝玉华抿抿唇,脑中飞快的重新整理说一套说辞,这才重又开口:“大哥,你今日上朝走的早不知道,是母亲房里的一个贴身丫鬟监守自盗拿了母亲陪嫁里头的那支凤钗逃了出来,若是旁的东西也便罢了,可那支钗偏偏是当年外祖母留下来的遗物,母亲宝贝的紧,便命我出来寻找。方才我在山上刚刚发现了那丫头的行踪,可一时大意又让她逃脱了,一路再追下来就刚刚好撞上白府的马车。我当时也是心急,又想着白夫人素来慈善可不要听了那恶丫头的哄骗藏了她,再者母亲房里出了手脚不干净的到底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故而欠缺思量才冒犯了白夫人和长宁公主!蓝玉华有错,情愿领罚!”他说的颇有些声情并茂,一则担忧一则恼恨,眼底里掩藏更多的却是仇视。
其实这样的故事编下来漏洞肯定是有的,比如蓝家大夫人到底有没有那根所谓的凤钗,也比如他们府上是不是真的有过这样一个出逃的丫头,只不过这样的事就算证明出来也说明不了什么,横竖世昌伯府还在,蓝淑妃和秦洛也在,一个蓝玉华实在是犯不着这样兴师动众的把白家牵扯进来。
秦菁有意给他一个台阶,故而也不在这事上多做盘问,只是不置可否的侧目向秦薇看去。
秦薇面色冷淡,连看都没有去看蓝玉华一眼,只对于氏道,“夫人,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宫看着蓝家公子也是言辞恳切——”
“罢了!”于氏早就厌倦了这些虚伪堂皇的戏码,横竖有两位公主在场什么事也轮不到她拿主意,当即就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双方又寒暄了两句,就各自上车力气。
白府的护卫护送着于氏继续往山上走去,秦菁姐妹二人的车驾则是下山回宫,白奕和蓝家兄弟各自上马,却在这山间小径上形成对峙,谁都没有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