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易原本是被那狐狸尾巴抽得龇牙咧嘴,后来又被那狐狸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不敢动,对自己此时面对白及和白狐跪着的情形感到十分丢脸,因而恼羞成怒,怒视着手中抱着狐狸的白及,恼火道:“这狐狸果然是你养的!想不到堂堂神君转世,讲个道居然还要用自己养的狐狸来撑场面!”
白及本来正在查看小白狐受伤没有,见她没事、只是毛脏了些便松了口气,倒也不太在意对方弄脏了自己的白衣。听到扶易说话,白及这才回过神看他,顿了顿,道:“……它不是我养的。”
停顿片刻,他亦没什么心情解释,只道:“掌门师父喊你们去正殿。”
“喊我们?全部?”
这次说话的人不是扶易了,而是其他一道在庭院中的人,同在道观中被找到的一般,他们面面相觑,面露慌张之色来。
白及“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便抱着白狐狸要进屋子。
扶易心中也慌,可见白及一点都慌神,愈发感到不甘,在他背后焦急地喊道:“你养这只狐狸,还训练它去听道的事,我也会一并告诉师父的!”
其实白及如果只是单独养个狐狸绝对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这只狐狸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讲习会上,便多少有了点作弊之嫌。哪怕够不上作弊,白及平日里在门中那般清高的模样,这种虚伪的做派让其他人知晓了,也是十分丢脸的。
白及却抬头古怪地看了扶易一眼。他自认行得端做得正,是不怕对方去说这种他本就没做过的事的,扶易要到处说也无所谓,于是他看完那一眼,便收回视线进了屋,关上门。这种不冷不热的反应将扶易剩下的话都硬生生堵在了肚子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很。憋了半天,他道:“走!去见师父!”
“扶易,师父会不会……”
看扶易一脸坚定,其他人却是缩起了脖子,颇为害怕。
“……不知道。”
扶易顿了顿,心中亦有几分惴惴,可掌门师父喊他们,总不能不去。咬了咬牙,他道:“总之去了再说!我们有错,白及又何尝没有?掌门师父难道当众还能一味地偏心他?走!”
确实不能不去。
其余之人尽管仍是不安,可也不敢违背掌门师父的命令,互相看了看,只好忍着疼重新从地上爬起来,朝正殿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白及进了屋子,便将怀中的狐狸放到地上。云母一落地,便自然地抖了抖毛。先前在院子里被那些人缠上的时候,她在地上打了滚,身上沾了灰,其实不是很舒服。
云母一身白毛,稍微脏一点就很显眼,白及自然也看到了。他见云母没事已经放了心,自己还要去见掌门师父,本来只是想先把狐狸放屋里,可现在见她需要清洁的样子,倒是有些为难。想了想,他问道:“……你是想洗澡?山后倒是有泉水……不过我还要去正殿,你能自己去吗?”
云母一顿,点了点头,只是用爪子巴拉了一下白及放杂物的架子,示意自己想要个木盆。白及便将木盆摘下来给她,云母拖着比自己还大的盆高高兴兴地往白及说得方向去了。她上一次洗澡还是在玄明神君的竹林那里,能化成人形以后,云母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讨厌碰水了,又在旭照宫里养成了爱干净的习惯,现在她的确的确觉得有些不适。
白及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狐狸洗澡会想要盆,不过她通人性的状况已经出现了很多次,倒也不算太惊奇。待小白狐从房间的后门离开后,他也重新站起来,朝正殿的方向去。
……
“胡闹!”
片刻后,正殿之中,掌门师父正在发火。
便是门中弟子,也从未见过一贯慈爱和蔼的掌门师父这般生气的模样。犯了错的弟子们一个个低头跪在地上不敢动,只能看见眼前的方寸地面,承受师父的怒火。
掌门师父的确是气得急了,若不是他化身童子去听讲习会半途被拦住,竟是不知道这群弟子们居然胆子大到在道场路上拦人!他当场不好暴露身份,待回了屋子,立刻就命童子将这些人全都抓来了正殿,再按照他们供出来的合谋之人去找人,谁知他们有不少已经在听道,故耽误了些时间。
掌门师父原以为他们只不过是联合起来排挤白及,白及的确资历不够,他的同辈乃至师兄师姐不愿去听也不能压着他们去,掌门师父除了自己帮忙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能——
掌门师父气得手都发抖,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弟子,颤抖地道:“你们——你们如此行事,如此对待同门,我教你们十年道,你们就修出如此心境,日后竟还想修仙身登仙路吗!”
此话说得极重,一众弟子都低着头不敢与师父对视,唯有白及坐在掌门师父那一侧,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曾言语。
正殿中静得连喘息声都无,空气犹如凝结成冰。
掌门师父在室中来回走了两圈,似是对这群弟子失望至极,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扶易身上,冷声道:“扶易,我听说事情因你而起,你可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