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碧色衣裳光泽黯淡,材质并不太好,甚至比不过相府里家仆的衣着。但穿在她身上,反而添了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衬得肌肤雪莹,神采熠熠,甚过往昔。
哪怕今已经见过崔桃第三次了,吕公弼仍有一种恍然入梦的感觉。
她真的回来了。
“当年的九娘并没有交代实情,我花费了半天工夫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有一句‘二表兄知你撒谎,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来得厉害。”
当然,崔桃说这句话时,也需要适当的实进行佐证才能让崔枝信服。她就把吕公弼派人监视她的透露了,崔枝也不傻,被提点一句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在相府里确实有人监视她。由此惶惶不安起来,随后在崔桃的‘调理脾胃’的银针威胁下,终于肯说出真相。
“二表兄是不是抓了她什么把柄?”
上次她跟崔枝在八仙楼见面的时候,崔桃就发现在吕公弼闯进门时,崔枝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不是惊疑,而是立刻谦卑地站起身,垂下眼眸看都不敢看吕公弼一眼,特别惧怕他。当时她便觉得其中有反常,故而必有妖。
“当年你离开的竟有内情?”吕公弼不在乎崔桃怎么‘卖’他,也忽略了崔桃刚才的提问,他现在只急于想知道崔桃当年离家出走的真相。
“我当年根本没有离家出走。”
崔桃的一句话令吕公弼惊讶不已,他紧盯着崔桃,全神贯注地去听她接下来的讲述。
“那日我带着银钱去清福寺,实则是为了祈福,给寺里捐钱。当时突然有个小和尚端着一碗粥路过,弄脏了我的衣裙,我便去净房更衣。九娘就带人在外候,忽见几名同来踏青的小娘子纷纷朝后山去,吵着说那边来了很多蝴蝶。
那年正赶上倒春寒,蝴蝶还不曾出现过,突然大量的蝴蝶在佛寺出现,大家都说是吉兆,若带一只回家必给全家人带来吉运。
九娘想捕一只蝶回去讨祖母欢心,便张罗众仆一起去。等她再回来时,见仅留下伺候我的俩丫鬟被打晕了,不见我的踪影,急得赶紧四处找人。
当时她请寺里的僧人帮忙,一起在山上山下找了半个时辰,不见我人,便意料情不好了。
那会儿我正要与你议亲,在崔家最受宝贝。她怕家中长辈怪她贪玩才令我惨遭劫持,更怕族里的长老会使出家法折磨死她。众家仆也怕担责,便一起跟她打好了商量,都用一套说词。当时跟在我身边被打晕的两名丫鬟,也被她们给威胁和贿赂住了。
故最后她给出的解释,你也知道的,只说她当时在虔诚拜佛,而不是贪玩擅自带所有家仆离开了,还说是我自己坚持要只带名俩丫鬟去净房更衣。”
其实崔枝还对崔桃老实交代了,她当时的思想过程。果人能找到,她的谎言即便被拆穿,但崔桃已经平安无了,她最多不够就是给崔桃下跪道歉,多哭求一会儿。但果人找不到,她的罪责就太大了,她不想因背负份儿罪一辈子在崔家抬不起头。
再后来事情的发展,便更有助于崔枝逃脱责任了。
有不知情的丫鬟发现崔桃攒下的金银首饰和财物都不见了,便让崔家长辈们开始怀疑,崔桃有离家出走之嫌。
崔枝知道崔桃悄悄带着那么多钱去清福寺,是想要尽己所能地向佛祖表达虔诚,恳求佛祖能赐福气给她,让她二表兄的‘怪癖’别那么吓人,让她婚后的日子可以顺遂平稳些。
种对于尚未定亲的闺中女子而言,是羞于对外人讲的,崔桃只对关系最好的崔枝说了。崔枝帮着崔桃一起打掩护,把那些钱财带到了清福寺,到寺里后俩人就把钱直接捐了,没让外人知晓。
也便是说,当时的崔桃即便知道吕公弼有‘怪癖’,也并没有逃避的意思,她晓得自己要背负崔家的兴荣之责,要去嫁给吕公弼。她只是单纯地想去祈福,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罢了。
崔枝即便扯谎美化了自己当时在拜佛,却还是被家中长辈们狠狠责怪了一通。
崔枝被骂多了,便有些承受不住。所以当有人提出崔桃可能离家出走的说法后,她没有为崔桃澄清,而是顺势说崔桃确实一直不想与吕公弼定亲,还曾有过去闯荡江湖的想法。
此大家就更加信崔桃离家出走是为了逃婚,为了闯荡江湖。
次崔枝被特意请来汴京,便不禁想到崔桃在开封府,说不定她有机会和崔桃见面。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她仔细回想当年的,猛然发现首饰钱财里是个破绽。攒下来的那么多首饰和铜钱,肯定是以个有点显眼的包裹,果没有身边人帮她打掩护,是不可能不被人知道的。
为了完善当年的谎言,崔枝就编了自己助崔桃跑的故,完善细节。毕竟今崔桃是囚犯,崔家人只觉得她丢脸,所以她现在就算承认了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吕公弼听完崔桃叙述事件的整个过程后,便再也忍不住了。他当即迈大步,要冲出去找崔枝算账。
“别去。”崔桃马上拦住他。
吕公弼眼里的戾气早已收敛不住,恨,怒,充满嗜杀气。似乎要生生把人拉入地狱,生吞活剥了去。
“她还有用。”
整个局里,崔枝不过是一个被切中人性弱点的小虾米罢了。她推卸责任的行为是可耻,但比起做局算计她的幕后黑手,不过九牛一毛。
“既然敌在暗我在明,便不能亮出所有的底。我要留只小虾,钓大鱼。”
别人对崔枝撒火,或许还不会怎么样。但果是吕公弼,说不准会逼死崔枝,因为崔枝对吕公弼尤为害怕。
“你到底拿了她什么把柄?”崔桃再问一遍吕公弼个问题。
吕公弼默了片刻,才吐话道:“不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