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人的连番呼唤下,宋余杭失焦的目光总算找到了方向。
看着宋妈妈的脸,她略微弯了一下唇,扯得干裂的嘴皮开始出血。
医生也大为感动:“太好了,这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幸亏在海底待的时间不长,又及时做了心肺复苏,否则脑损伤的程度就很难说了。”
宋妈妈拿棉签沾湿了替她润着嘴唇。
宋余杭偏过头来,似有话想说。
宋妈妈会意,俯身下去。
宋余杭嗓音嘶哑,还说不出话来。她勉强抬起了手指,在她的掌心里一撇一捺写着。
“林厌。”
宋妈妈眼眶红了。
季景行把人扶到一边:“妈,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守夜。”
宋余杭恳求的目光又投向了她,颤抖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季景行把她的手塞进被窝里,不敢再看,背过身去替她倒水,强笑道。
“林厌也受了伤,暂时没法下床,她说了,等她好了就来看你。”
在她的印象里,季景行从不撒谎骗人。
宋余杭唇角顿时浮出了微笑,她浑身上下都缠着纱布,包括下巴上。那笑容看起来十足的僵,又憨又傻。
但她就是莫名地笑的很开心,连旁观者都能感受到的那种开心。
宋妈妈再也忍受不住,转身拉着小唯出去了。
走到外面长椅上坐下,小唯扒着她的膝盖:“奶奶,你怎么哭了?”
宋余杭乐够了,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略有些急切地张着嘴,“嗬嗬”地说不出话来。
季景行扶着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宋余杭在床单上写:戒指。
她的全部身家,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定情信物,不能就这么丢了。
季景行回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给她拿了出来。
那是那天抢救时,医护人员从她兜里扒拉出来的,她藏得深,拉链锁在夹克贴着胸口的兜里还不够,还自己用歪歪扭扭的针线缝了起来。
医护人员剪了半天才剪开,把戒指盒交到家属手里的时候还是湿的,血液渗进绒布里已经洗不干净了。
季景行放到她手边,宋余杭一下子紧紧攥进了掌心里,弯起唇角笑,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顿时亮起了星星。
季景行看得心酸不已,替她拉好被子:“睡吧。”
再待下去,她也要受不了了。
宋余杭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睛,任凭困倦吞没了自己。
她想,会来的,林厌一定会来看她的,到时候她就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
这辈子她就再也逃不了了。
可是直到伤好能下地走路,林厌再也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