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玉道:“就送这我都还觉得便宜了他呢,他还有脸上门讨礼。”
引玉无奈道:“他根本不懂。往年都有送,就今年不送,太刻意了。随便送点什么都是好的,反正就意思意思。这样吧,你去找找上次拿到的那个金刚伏魔钏子?虽然也不大合适,但总比没有好。”
他催了好几声,鉴玉才气冲冲地下去了。引玉又回到主殿,坐在权一真面前,道:“稍等吧,东西收的有点乱,我让鉴玉去找了。对了,你最近在干什么?应该过得挺顺吧?听说你殿里祈愿的信徒这几个月翻了五倍,恭喜你啦。”
权一真则道:“不懂什么信徒,我只做打我自己的,他们就莫名其妙的往殿里挤,奇怪。最近,打了一只狼妖。”
引玉的笑容不免有点更干了。他啃不下来的,权一真轻而易举就啃下来了,这就好比你苦求不得的心爱女子,对你不屑一顾,却偏偏哭着喊着倒贴自己送到人家手里,人家还懒得看一眼,跟你说那女子也不过姿色平平,没什么好稀罕的,实在不大是滋味。权一真讲了一阵,又突然道:“刚才在中秋宴也看到你了,还想说话,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了。”
听他终于不兴致勃勃地给自己盘点最近的战况,引玉松了口气,道:“哦,有点事,就先回来了。”
权一真点头,道:“有人跟我说了,因为认错了。”
闻言,引玉脸色登时微变,权一真却浑然不觉,扬起嘴角,道:“太好笑了,笨成这样!”
谢怜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把脸埋在花城怀里,道:“这……这这这,简直惨不忍睹啊……”
他当然相信,权一真是真的觉得别人认错了人很好笑,也是真的完全不懂这对引玉而言是一件完全不好笑的事情,但这不妨碍他觉得再让两个人尬谈下去就要窒息了。好在他窒息之前,鉴玉终于拿着礼盒出来了。他把礼盒递给引玉,一句话不说就又进去了。引玉也得到救赎了一般,把礼盒递给权一真。他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当场就跳了起来接住盒子,而引玉的笑容里已透露着疲倦,道:“你拿回去再看吧。”
权一真点头道:“好。我回去了。我下个月出巡,师兄有空一起去。”
引玉已经听不下去他的话了,随口敷衍了几句好。把人一送走,鉴玉就忍无可忍,摔门大骂了:“欺人太甚!我看他是一出生就被他妈大头朝下摔了个百十八遍吧?!要不然就是故意来恶心你的,什么不懂信徒、莫名其妙、什么出巡,存心炫耀吗?黑透了心!”
这一回他破口大骂,引玉也不拦了,自己走到殿后,再不出来。谢怜本能地觉得权一真拿走的那个礼盒有问题,道:“那里面装的莫非就是锦衣仙?”
花城道:“猜对了。”
谢怜道:“那锦衣仙事件的罪责应该在鉴玉身上才对,为何后来对引玉的惩罚那么重?”
花城道:“三天后哥哥就知道了。”
说三天,三天过。清冷的引玉宫忽然射|入几道阳光,只见引玉恹恹地走进偏殿来,似乎在翻找什么,翻箱倒柜。谁知,翻着翻着,忽然从书案上卷宗里翻出一只金灿灿、刻满咒文的钏子。他先还没在意,放到一旁,须臾,突然一把抓起,道:“鉴玉?”
鉴玉从外面进来了,道:“什么事?”
引玉拿着那只钏子疑道:“这金刚伏魔钏子怎么在这里?你没送给他吗?我不是让你装礼盒了吗?”
鉴玉哼道:“送给他?他都不配你吐口唾沫赏他。”
引玉又好笑又好气,道:“你该不会真的把那块擦脚布送给他了吧?何必得罪人。”鉴玉却诡笑道:“没。我送的可是件好东西。”
他语气有些怪异,引玉微微皱眉,道:“你到底送的什么?”
鉴玉道:“上次你抓住的那件衣服。”
引玉脸色一下子变了,也不觉得好笑了,道:“什么?我说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它。那件衣服可是能控制人心神的,它会吸血的!”说着就要匆匆出去,鉴玉却抓住他道:“哎,你急什么!那件衣服是能控制人心神,但送他衣服的人是你,别人又控制不了他。还有吸血,吸吸凡人的血还行,但我还不信它能拿神官怎么样,你看这都三天了,他有事儿吗?”
引玉想了又想,在偏殿里走来走去。鉴玉又道:“况且这小子不是挺能耐的吗?年轻有为嘛,这回就看看他有多大能耐啰。”
最终,引玉还是摔手道:“不行!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有多危险,出了事就完了!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唉!”
说着便不顾鉴玉的呼喊,奔了出去,一路撞倒许多神官,先赶到奇英殿,人不在,又到处抓人问:“我有急事找奇英,他在哪儿?”
旁人道:“奇英?奇英殿下在神武殿集议呢!今天上天庭名列前茅的武神都在那儿……”
引玉没听完便跑了。至神武殿,才发现到了他也不能进去。第一,这场集议召集的是“上天庭名列前茅的武神”,没有召集他;第二,他就是进去了也没法当着所有人说这件事,只好先在殿外等候。透过窗花,谢怜扫了一眼,果然,几个熟面孔,如风信、慕情、裴茗等都在殿里,正听得聚精会神。引玉则看见权一真在里面,身上穿的,是一件颇为神气、闪亮亮的铠甲。
他倒是没什么异常,站在殿上君吾身侧的灵文却有些异常,神不守舍的,频频出错,君吾不得已出声道:“灵文?灵文?”
喊了好几声,灵文才猛地回过神来,道:“什么?怎么了?”
君吾笑道:“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直盯着奇英,莫非和我一样,也觉得他这身新甲不错?”
殿中几位武神也跟着笑了起来,灵文道了声惭愧,不着痕迹地抹去了额头冷汗,然而握笔的手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若是当时同处现场,谢怜大概也会笑笑,但现在,却很清楚,灵文一定是因为看到权一真身上穿着自己几百年前亲手做的那件血衣,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感到毛骨悚然和心神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