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傻子,”太子妃嗔道,“哪里是我想要知道他的事情?我是笃定他会继续想方设法地害你和燕王,担心你出事。不晓得担心自己的处境,怎么反倒转过头来安慰我?”
“我命大,出不了什么事。”炤宁没心没肺地笑着,握了握太子妃的手,“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那么多人帮着我,不惧别人心怀叵测。”
太子妃想一想,也的确是这样。韩越霖、燕王和江府都在炤宁身后,说句不好听的,是一群狼与狐狸聚到了一处,太子想要谋害炤宁,确是难上加难。
闲话一阵子,炤宁起身道辞,“我去看看昭华公主。”
太子妃不免意外,“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炤宁笑着打哈哈,“是呢,突然就想起她了,突然就想去看看。”换在寻常人家,她这种做嫂嫂的人,无疑是该打的——小姑子病怏怏,她进门后权当没这个人。
“那我陪你一同去吧?”太子妃笑道,“我就是这一段日子懒惰孤僻,以前看起来可是人缘儿不错,跟宫里的人相处得都还好,隔三差五便去昭华那儿坐坐。”
炤宁知道她是一番好意,欣然应下,“好啊。有你引荐着自然更好。”
一面往外走,太子妃一面说起昭华公主的情形:“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二十一岁了吧?……没错,二十一了。及笄后就是病痛不断,几年前——是你离京那年开春儿,似是无意间中了奇毒,发作起来特别痛苦,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是束手无策。为着这个缘故,她求父皇不要把她许配给人,省得误人误己,父皇答应了,说让她在宫里安心将养着,病愈之前,不提别的事情。”
炤宁认真聆听着,仔细回忆,发现自己居然从未见过昭华公主,记忆中,连个浅淡模糊的影子也无。
大约两个人都是如此,一直知道有那么个人,并无机会相见。及笄前后,不是在经历人世寒凉,便是承受病痛之苦,只偶尔在人前露个面,那时大抵是缘分未到吧——从不曾在同个场合相遇。
比较好笑的是,炤宁对于昭华公主及其早逝的生母丽妃、丽妃的娘家情形了然于胸——都是平时看到相关的消息记在心里的。
太子妃继续道:“是个性子清冷的,言语坦率,有一句是一句。在我是觉着很好的一个人,只是道路坎坷了些。”
昭华公主住在棠梨宫,是皇帝体恤她的病情,特地为她选的这个氛围怡人的住处。
昭华公主生得清丽婉约,肤色白皙,黛眉下,一双大大的丹凤眼,挺秀的鼻梁,双唇颜色浅淡。性情正如太子妃所说的,一看就是心性清冷的人。
她身穿着一袭湖蓝衣裙,身形纤细,给人弱不禁风之感。并不似常年卧病在床的人,周身找不出一丝因为病痛而有的狼狈,神色间也无一分因为病痛而有的焦躁亦或黯然。
一相见,炤宁就对昭华公主生出了亲切与好感。她知道,韩越霖是原因之一。
见礼落座之后,昭华公主询问炤宁:“我这儿有武夷岩茶,四嫂要不要尝尝?”
竟是知道她喜欢喝味浓的茶。炤宁心里有点儿意外,面上笑着颔首,“好啊。”
昭华公主又吩咐宫女:“太子妃喜欢六安瓜片,给我一杯普洱。”
炤宁示意紫薇把带来的礼物送给昭华公主,“是库房里存着的一幅双面绣屏风,应该装裱好了再给你送来的,但是想着各人喜欢的木料框架不同,便只带来了绣品。你要是觉着我失礼,我便拿回去,装裱之后再给你送来。”
一番话说的太子妃和昭华公主都笑起来,后者道:“四嫂这是说的哪里话。说起来,我手里的绣品真正不少,双面绣的屏风却是没有,四嫂可是送来了我的心头好。”
太子妃凑趣道:“我很少碰针线,你四嫂也就一条帕子都不曾送我。快让我瞧瞧。”
“你这话说的可容易让人误会。”炤宁笑道,“说的我好像是一毛不拔,什么都不曾送你一样。我只是不曾送过你绣品。”
太子妃笑应道:“是是是,我口误了。你这人可真是,一点点亏都不肯吃。”
昭华公主听着两个人相互打趣,笑盈盈地取出绣品,两名宫女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展开来。
是落地屏风的尺寸,一面绣的是春景鱼雁,一面绣的是夏木垂荫。
昭华公主凝眸看着,唇畔逸出喜悦的笑。
炤宁这才发现,她有着两个清浅的酒窝,那笑容分外甜美。
“这工艺实在是精湛,定是江南手法精绝的绣娘所做成的。”昭华公主语气分外愉悦,“四嫂,我说的可是?”
炤宁颔首,“你是这方面的行家,瞒不过你。”
昭华公主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但私下最喜针织女工,做得一手好绣活。炤宁了解这些,恰好手里又有拿得出手的绣品,这才能够投其所好。若是绣品工艺寻常,真是不敢送这种礼。
“真好,我实在是喜欢。”昭华公主笑着望向炤宁,“我可要怎么感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