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念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他站直身形,她留意到他唇上有血迹,由衷地绽放出快意的笑容。
她一面希望他即刻死在自己面前,一面又希望他尝尽诛心的滋味。
她是没有盼头的人。犯过的错,无从弥补,受到的惩罚,是罪有应得。
生养她的人,只要她活着。
可是,她情愿从未出生。
这般的悲惨生涯,这般的自我嫌恶,不能支撑任何人苟延残喘。
她早就想死了。
只是,不甘心。
任这条命再轻再贱,也该在最后有点儿用处,叫那无耻之人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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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太子妃歇下之前,听说了佟念柔那边的事情,只是笑了笑。连翘想要告知荣国公与佟念柔说了什么,她摆一摆手,“算了,听了也是生气,我还想好好儿睡一觉呢。”
她还能指望荣国公能说出叫人高兴的话不成?
他要是肯说几句人话,佟念柔大抵也不会让他狼狈的失魂落魄的离开。
翌日一早,佟念柔、林千惠、何从云先后来到太子妃房里请安。
佟念柔是近期惯有的面无表情,林千惠看着何从云双眼中有愤恨之意,何从云倒是安之若素言笑晏晏。
有那么一刻,太子妃觉得这场面很是荒谬。
四个女人,三个都不大正常了,这何从云会不会步她们的后尘,谁也不知道。
何从云对太子妃的态度透着应有的恭敬,有问必答,但不多话;对佟念柔的态度,因着早先算得熟稔,是稍稍有些恭敬;对林千惠的态度则很是随意,因为虽然是后一步嫁入,何家的门第却比林家高了一截。
林千惠说话时总带着一点火气,语气硬邦邦的。兴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火气是因着太子的没心肝还是自己迟钝而起。无名火,最是折磨人。
太子妃完全理解,并不觉得林千惠失礼。受了那么大的刺激,肯出来见人已是不易,要是分毫反常也无,才让人觉着惊奇。闲话一阵子,她便端了茶。
之后的日子,四个女子自然是相互观望着,没有谁找谁的麻烦,也没有谁与谁攀交情。
慢慢的,太子妃与佟念柔发现,何家的人来东宫很勤。何寅时时来找太子谈论政务及刑部最近受理的案情,何寅的二女儿何盼云每隔三两日就来一趟东宫,跟姐姐说上一阵子话就离开。
太子妃唤来莫晨,让他派人盯着那姐妹两个,最好是能知晓她们坐在一起说些什么,哪怕只一两次就行。
莫晨称是而去,两日后有了回音:何盼云每次回到何府,都是先去找她兄长何峰,要么就是去何家别院处理些杂事。有那么两次,他叫手里的人冒险去听窗跟,发现姐妹两个坐在一起并不说闲话,说话时语声很低,很难听清,两次都提到了状元楼,其中一次则是何从云交给了妹妹一封信。
太子妃听完,琢磨之后笑起来,“看起来,何家是阴盛阳衰,两位千金才是当家做主之人。”
最后,让她不解的是状元楼这个地方。那里有什么稀奇的?怎么姐妹两个会提起那儿?
莫晨不等她发话,便先一步命人去打听了,这时候道:“听那里的老板说,等到夏季,状元楼便要关门一段日子,要将内部重新修缮一番,假如不出意外的话,便将酒楼转给别人。他如今在别处另有些生意,醉仙楼又完全压过了状元楼的风头,做着没什么意思了。此外还算值得一提的是,韩统领与燕王妃近几日都曾去过那里两次,韩统领爱吃那儿的笋片,燕王妃喜吃那儿的杭州菜。”
太子妃慢慢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她起过糊涂心思的事儿:不明真相、误会炤宁期间,她从太子那本小册子里看到炤宁应该在三年前盘下状元楼,又命人跟状元楼的老板打听过,确定此事有眉目,便想用这件事做文章,让炤宁吃个哑巴亏。
那时行事像个赌气又小家子的孩子——太子妃扶额,真是一想起就汗颜。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还没见炤宁盘下状元楼,是歇了那份心思,还是燕王、韩越霖不赞同,所以搁置了起来?
她得提醒炤宁一声,到底事关自己一件曾经打过歪主意的事儿,要是日后那里真出了什么是非,她岂不是要心虚愧疚很久很久?
由此,太子妃命连翘去了燕王府一趟,请炤宁何时得空就过来坐坐。
当日下午,她在海棠苑里听莫心儿弹琴。
何从云赏花时经过这里,被那琴声吸引,含笑寻了过来。
太子妃依旧闲闲地卧在美人榻上,莫心儿依旧敛目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