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折磨仇人的乐趣就在于时光漫漫之中予以越来越钝重的打击,一下子就把人推入绝境,真没什么意思。
这期间,查佟家那边的人又有新消息传来:
佟三夫人是十九岁出嫁,在出嫁之前,就与荣国公相识来往过;
半年前,便有一名教养嬷嬷教佟念柔规矩,而今做太子侧妃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有专人每日晚间告诉佟念柔行房之术。
这两件事,是予莫手里一名年方十几岁最善听墙脚的男孩子当面告诉炤宁的,说到第二件事,不自在得满脸通红。
炤宁倒是没觉得怎么样,随手赏了他一把金豆子,心里想的却是佟念柔要是一心想把太子服侍得妥妥帖帖,完全可以来找她。
江南花魁莫心儿跟她很投缘,什么都跟她说,私藏的宝贝都让她看过,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一次索性让她看手里存着的阴阳交合、媚术的图本。
她那时对那些事懵懂无知得可怜,起初还津津有味地看,并且满腹不解,反复琢磨那些图画,后来总算是开窍明白了,闹了个大红脸。
莫心儿一脸恶作剧得逞地开怀的笑,说迟早用得着。
唉……她认识的一些人真是不容于世的,平日都要比她疯起来的时候还过分。
这回事,炤宁在心里过一过就算了,她在意的是关于佟三夫人的消息。
出嫁前就跟荣国公相识来往,嫁的是荣国公自幼体弱多病的三弟。
荣国公总不会闲到亲自给三弟张罗娶妻的事。
那么……
炤宁眯了眸子,这值得联想的事情可不少啊。
她从不是单纯之辈,尤其在游历之后,对诸事总是俗的雅的恶劣的一并考虑,凡事只要发现一点儿端倪,便会生出千般万般地揣测。
佟三老爷到底体弱多病到了什么份儿上?
若是病重到了不能人道的地步,便不该娶妻误人终生。
假如真就是到了那个地步,而荣国公还是给他娶妻,娶的还是与自己来往过的女人,那……
炤宁吸进一口气。她拍了拍头,心里斥责自己只要有由头便要把人往死里埋汰,嘴里却吩咐红蓠白薇等人尝试着去查。
这件事相隔岁月太久太久,查起来需得费一番功夫。但是没关系,多久她都等得起。
只要是与太子有关的人的是非,只要那个人让她生出怀疑揣测,她就不会放过。
蛛丝马迹,都可能成为扳倒太子的力证。
皇帝称病的这五日,炤宁出门的时候,带的人手数目一如往常,但是贴身服侍的丫鬟则换成了紫薇紫竹。
紫薇紫竹是一母同胞身世飘零的姐妹,看起来都是柔柔弱弱,全不似身怀绝技之人。但是,她们恰恰就是身怀绝技,全不输红蓠白薇。是在炤宁在外的日子里,两姐妹与她结缘,死心塌地地追随。
更换贴身服侍的人,炤宁是有意为之。她是清楚,有件事情就要发生。
这一日上午,江予茼找到了玲珑阁。
丫鬟婆子根本不让他进门,都还记着他做过的好事。
炤宁听得通禀之后,到院门外见他。
江予茼竟是深施一礼,“四妹,我来给你赔罪。前几日一直忙忙碌碌,又听说你也不得空……”
炤宁扯扯嘴角,“免了。有话直说。”
江予茼笑了笑,目光清明地看着她,“听说四妹喜欢状元楼的酒菜,我已命人在那儿订了雅间,连订了三日。不知你何时能赏脸前去?我跟双亲说了此事,他们都赞成我给你好好儿地赔个不是,到时候佩仪也能前去作陪。”
炤宁想了想,“我跟三姐同去,你记得命人付账便可。记得,我不想看到你。”
江予茼歉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这是应当的。就按你说的办,这三日你跟佩仪只管结伴去那里用饭,我不会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