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将她手掌握回,不悦道:“你说什么傻话!不要说我对你爹爹许下承诺,纵然没有,又岂能弃你于不顾?”他向巷子外望了一眼,见府前兵马没有丝毫退意,沉吟道,“如今我们只能出城暂避,等过了这个风头,再从长计议!”接着也不和她商量,拉着她转身就走。
独孤伽罗连抽两回手掌,都被他紧紧握住,难以摆脱,便咬唇道:“宇文护朝中独大,你又何必淌这趟浑水?”
杨坚不理,只是拉着她快步而行,隔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我杨坚护定了你独孤伽罗,任谁都无法改变!”没有甜言蜜语,没有铿锵誓言,却说得果决无比。
独孤伽罗心头一震,怔怔地抬头,看着他的侧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对方身上,却没有留意,巷子另一端,有一道黑影已悄悄地跟来。
随国公府府门洞开,前院里火光通明,前厅阶下,杨忠负手而立,望着率兵直闯进府的宇文会,冷声道:“宇文公子重兵闯府,不知有何贵干?”沙场老将,气如山岳,不动不怒,凛然成威。
宇文会被他气势所慑,一瞬间停步,连他身后的兵马也被齐齐震住,不自觉后退一步,众人看看杨忠,又转头去瞧宇文会,一时手足无措。
宇文会略略定神,想到自己的来意,胆气顿壮,挺胸抬头抢上前两步,与杨忠相对而立,脑袋一仰,大声道:“独孤信勾结赵贵,暗杀大冢宰,意图谋反,已举族入狱,杨坚私藏独孤伽罗,本公子特来擒拿归案!”
杨家与独孤氏联姻,今天才是纳征的日子,杨家还沉浸在一团喜气里,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杨忠心头一震,神色变得凝重。杨瓒、杨爽也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宇文会见杨忠一时说不出话来,遂得意起来:“随国公,把独孤伽罗交出来吧!免得你我两府伤了和气!”
杨忠心中念头百转,衡量此话的真假,脸上却不动声色,摇头道:“独孤伽罗并不在我府上,宇文公子想来是弄错了!”心里暗暗寻思:若此事是真,大郎近午时分往独孤家纳征,到此刻未回,而伽罗又已逃脱,二人必然是在一起,没有回府,又会在哪里?
宇文会见他不认,冷冷一笑:“独孤伽罗可是谋逆重犯家眷,私藏可是重罪,随国公拒不交人,那本公子只好搜府了!”随即再不容他分说,向后挥手,命令道,“搜!”
“搜!”身后护卫跟着大喝,带人就向里边冲去。
杨忠断声喝道:“你敢!”
随着他的断喝,就听一片兵刃出鞘声响起,顿时白光耀眼,随国公府护卫已兵刃在手,挺身挡住所有的路口。
杨瓒本来惊得不知所措,见宇文会无理,也不由气往上冲,上前一步,向他指道:“宇文公子,这里是随国公府,岂能容你说搜就搜?”
宇文会挑眉,张扬大笑,轻蔑的目光掠过他,并不多理,仍向杨忠扬声道:“随国公,阻碍捉拿重犯,你们也是要谋反吗?”
杨忠示意杨瓒退后,缓缓迈前一步,不答反问:“宇文公子,独孤信一案,可曾经过秋官府审理?”
宇文会没料到他问出这句话来,微微一怔,说道:“拿到人犯,自然会审!”
杨忠冷笑一声,摇头道:“既然还不曾审问,就是不曾定罪,宇文公子为何一口一个‘重犯’?”
宇文会大声道:“证据确凿,独孤信罪责难逃,秋官府问罪,不过是迟早罢了!”
三言两语之间,杨忠对眼前形势已经了然,淡淡道:“既然没有定罪,独孤伽罗就不是重犯,何况她并不在我府上!”
宇文会将他上下打量几眼,冷笑道:“既然不在府上,为何阻挡我们搜查,分明是心里有鬼!”说完向兵马挥手,大声呵斥,“还不去搜?”众兵闻令,也是兵刃出鞘,就要强闯府里。
杨忠大怒,断声喝道:“有我杨忠在此,你休想犯我杨府分毫!”
只这一声,如舌绽春雷,声震当场。众兵心头打一个突,刚刚迈出两步,又退回来,都不安地望向宇文会。
宇文会也被他吓得心头一惊,正不知该当如何,只见府门外一名护卫进来,在他耳边低语。
宇文会脸色由惊转喜,哈哈大笑:“随国公,杨坚私藏重犯,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说完将手一挥,喝道,“走!”转身大步向府门外走去,片刻间,满院的兵马呼啦啦退得干干净净。
杨瓒担心道:“爹,独孤伽罗真是大哥带走的?”
杨忠点头,沉吟道:“大郎这会儿都不见回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杨爽急道:“那怎么办?”
杨忠皱眉,看着空无一人的府门口,脸色变得凝重:“他们突然撤兵,或者是已经得到大郎的消息!三郎,你即刻去给二郎传话,让他带兵去找,务必要在宇文会之前将他们找到!”
杨瓒不敢耽搁,答应一声,拔腿冲出府去。
长安城外七里处,绣岭峰峦挺拔,山色秀丽。在主峰半山上有一座极大的溶洞,其间钟乳满布,奇石林立,地势复杂诡异。重要的是,这里人迹稀至,极易于隐藏踪迹。
杨坚带着独孤伽罗走到溶洞深处,那里有他和杨爽出来打猎时用来休息的一个地方。略做收拾后,他捡来枯枝,燃起火堆照明取暖。安置好一切后,杨坚轻轻吁一口气,安慰独孤伽罗:“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找些食物。躲过今日,我们再设法与我父亲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