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国公与定国侯不同,定国侯家风严谨,人口稀少,内宅里的弯弯道道也少。平国公府光是许凤佳就有好几个兄弟,更不用说无数亲戚,这样的家庭对当家主母要求很高,五娘子未必能得心应手。
大太太叹了口气,“好在五娘子还小,等两个姐姐说了婚事,再提也不迟。”她就把话题转到了三娘子、四娘子的亲事上。“老爷上回说,要与三娘子亲自说一门亲事,不知是不是真的。”
大老爷手一顿,扬起了眉,有些不悦。
大太太就擦眼睛,“多年来主持中馈,虽然说不上尽善尽美……但好歹也一向没出什么差错。生育下来的庶女们,也都当亲生的看待。”
如今说到庶女的亲事,却把她排除在外,不是打大太太的脸,是什么?
大老爷缓了神色,“倒不是这个意思,你平常打点这么大个家,也都已经够吃力的了。还要给三娘子说亲,费时费力,又不容易落好……”
“和我还客气什么?”大太太微微一笑,“庶女的亲事,还劳动不了您的大驾!”她垂下眸,又加了一句,“将来七娘子说亲的时候,您多留点心也就是了。毕竟是九哥的双生姐姐,这亲事高了不好,低了也不好。”
七娘子也是庶女,初娘子也是庶女,虽然放在大太太院子里,但终归不是大太太生的,大太太对她们的亲事都这么上心,在三娘子身上,也不会做得太难看的。
大老爷就笑着点了点头。
七娘子坐在床上,手中捧着几本志怪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的。
白露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里,看到七娘子倚在枕上,安详的样子,就遮住了自己的愁容。
七娘子偏巧却又看到了她没来得及掩去的一抹忧色,“这是怎么了?”
白露只好叹了口气,“钱有些不够用了。”
七娘子这一场病,生得很昂贵,虽说药费肯定是公中出的,但为了她的病劳动到的婆子媳妇们,都要有点意思,月初才放的四两月钱,一下就花了出去。
七娘子就笑着指了指匣子,“该花就不要省。”
白露松了口气,从钱匣子里抓了一捧铜钱出去,散给了来送药的小丫鬟,“辛苦了,拿去买糖吃。”
小丫鬟们便高兴地称谢离去。
七娘子放下书本,心里就开始思忖着寒山寺的事。
二太太给的那碗茶水,她是没喝出任何不妥,也是从茶壶里现斟出来的,二太太自己还喝了一样的茶水,众目睽睽之下,要做什么手脚,实在是不大容易。
再说,自己当天跑动得很剧烈,出了一身汗,回来被冷风猛地一吹,受了寒会拉肚子,也是寻常的事。
二太太当时叫九哥来喝茶,是自己应了跑过去不错,可二太太看到她,脸上浮现出的分明是一丝讥讽。——她已经分得出自己和九哥了。
如果二太太真心想做点什么,大可再赏一杯茶给“七娘子”。
七娘子真是有些捉摸不透了,可若是二太太无意谋害九哥,又何必虚担着这个名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她又想起了四姨娘。
大老爷昨日发话,又把三娘子的婚事交回大太太手里处置,她当时还以为四姨娘必定会气急败坏……枕头风吹了那么久,才吹出了大老爷的松口,大太太轻描淡写几句话,她又落了被动。
但四姨娘来看望她时,眉眼盈盈,分明没有丝毫不快。
七娘子一向擅长察言观色,四姨娘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不舒服,眼角眉梢,甚至还隐隐散发着喜色。
七娘子就真的很看不明白了。
她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些恼人的问题,而是叫过立夏,“把针线拿来吧。”
“屋里暗呢……”
“明日就要上学了,若是绣工没有长进,黄先生该怎么说我?”七娘子坚持。
立夏只得拿来了一方褐色的手帕。
手帕料子不大好,只是寻常官绸,上头绣着两朵桃花,手艺虽然不精致,但比起在黄绣娘那里第一次表现出来的却要强上不少。
七娘子看了看,笑了笑,就把它放到了枕头边。
这是立夏的手艺,立夏很不擅长绣活,又没遇到好老师,因此学了这几年,也才学会了一点皮毛。
立夏把她身边带着的手帕给了七娘子。
这是一方洁白的绫帕,上头用鲜红的丝线绣了两朵梅花,初看时,就好像是开在帕子上方似的,用手一摸,才知道是绣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