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了这么多年,在看过黄韬自信又朗然的笑容之后是真的不忍再那么做了。
黄母问:“……那怎么办?”
黄震军平静地说:“先让阿毅戴罪立功,再接受裁决。”
黄母霍然抬起头看着黄震军。
在这一瞬间她终于想明白了!
黄震军由始至终都在算计!
算计她的纵容、算计黄毅的放纵、算计正在发生的一切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这个人是能够带着自己的连队从地狱中走回来的魔鬼,从来就不是甘于就范的人,当初她找上他时就应该有这种觉悟!
到现在,黄毅唯一能依仗的就是黄震军,黄震军要是能在这场军改里面屹立不动,甚至积极主动地占据重要位置,他的面子就还能管用,黄毅不至于会遭太大的罪。相反,要是黄震军倒了,她以前讨来的面子还能留下几分?黄毅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黄震军倒是没多少情绪,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别的情绪了。他就像一架已经被规划好运行轨迹的机器,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向前跑,什么欣喜哀伤痛苦忧虑都已经不存在。
他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你也可以拼尽一切把他捞出来,就是不知道你家那边还会不会帮你。”
黄母彻底绝望。
即使家里本来还会帮上一把,也不可能越过黄震军。要是黄震军再把黄毅不是他儿子、而是当初家里强烈反对的“短命鬼”的遗腹子的事告诉她家那边,她就会真正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原来就连是她,也只能依靠黄震军。
黄母颓然说:“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你去吧。”
黄震军没多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往泯岭。
他第一个见到的是郑驰乐,这个年轻人渐渐成长起来,整个人都透出一种令人亲近的魅力。
黄震军拍拍郑驰乐的肩膀:“辛苦你了。”他又问起黄毅的情况。
听到黄毅虽然击中要害,但是并没有性命之忧时黄震军放下心来,对这边的一把手许部长说:“今天的事务必要保密,接下来我们有行动。”
就在这时候,闻讯赶到的黄韬从门外闯了进来。他似乎听到了黄震军的吩咐,重重一拍桌子:“爸,到这时候你还要包庇他吗!”
黄震军看向许部长。
许部长被迫卷进父子俩的争端里面,噤声不敢说话。
黄毅说:“爸你不用看他,这一片是我盯着的,我有权利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他快步走到黄震军面前,直视着黄震军。
这个时候他已经跟黄震军一样高,身上虽然没有黄震军那种鲜血炼造的气势,却也不遑多让。
这是第一次,他抛开了对父亲的仰望和敬慕,面对面地质问自己的父亲。
不是为了这么多年来的不公平对待,而是为了入伍时被要求要牢记的原则。
看到锋芒毕露的儿子,黄震军一瞬间有些晃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这不是包庇。”他按住黄韬的肩膀,“阿韬,再相信我一次。”
黄韬第一次听到黄震军用商量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一时拿不准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郑驰乐。
郑驰乐微微点头。
黄韬说:“好,我等着看。”
黄震军注意到黄韬和郑驰乐之间的往来,心里苦笑。
郑驰乐这家伙真是了不得啊,他放软语气恳求都比不上这小子一点头!
黄震军让黄韬跟郑驰乐几人去叙旧,自己一个人去了黄毅那边。
他站在床前看了这个“儿子”许久,转到窗边望向远处黑黢黢的山峰。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天终于亮了,清晨氤氲的薄雾被晨曦挤散,明亮又耀眼的朝阳高高升起。
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像是有预感似的,黄震军转过头望向病床上的黄毅。
正好就对上了黄毅的目光。
不甘、愤懑、痛苦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