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庶妃和朱承清几乎是同时到了朱承瑾院子前,晚舟夕照迎了二人进门。
朱承瑾正歪坐在榻上跟崔然笑着说什么,见她们二人来了,起身含笑迎接,“庶妃娘娘与三姐不必拘礼,来这儿,厅里闷得很,只有这榻上正对着窗户倒还凉快些。”
程庶妃忙道不敢,朱承清却道:“庶妃娘娘,这是郡主同我们亲近。”自己先去坐在了朱承瑾手边。
榻上小几放着新鲜水果,看样子郡主格外偏爱冰镇着的荔枝,讲话间已吃了一个。程庶妃不如丁侧妃美貌,不如梁庶妃伺候时间久,却靠着贴心得瑞王几分喜爱,总不是简单角色。她没敢跟郡主坐在一处,只让婢女搬来一个凳子坐了,轻声道:“荔枝性凉,郡主少用些。”
朱承瑾道:“无妨,我也只吃了两三个。晚上还劳二位走这一趟,实在是事出有因。”
纵然是心机深沉如朱承清,也不得不承认,跟景豫郡主说话很舒服。她的话看着直白,却不会有太过逼迫的感觉,也不会绕圈子,更难得的是她与王爷或者庶妃庶出兄弟姐妹,语气总是差不多的,没有刻意瞧不起谁。如果非要说有不一样的,就是同她亲近的人,相处起来更舒服。
朱承瑾开门见山:“府中事物,清姐姐与庶妃娘娘今儿下午看了一些,王府规矩散漫不是一天两天的,奴才私相授受者有,更有甚者仗着王府名声在外面做下许多事。”
“此事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彻底改过来的,我今日找你们前来,是给你们提个醒儿。丁氏掌控府里多年,我分了她的权,她心里不知道怎么恨我。不过,若是要毒害我,想必她是不敢的,你们却需要多注意,你们之间只要有人出事,她必然要求重新独享管事权利。”
在场没有笨人,朱承清一点就透:“她心思阴狠,给咱们这些人下毒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
程庶妃道:“郡主,纵使咱们注意了,也免不了有疏漏的地儿,这……”
朱承瑾到底没再捏起荔枝,换了一块西瓜,“咱们大概能做些什么,把厨房的规矩先给改了。往日里采买都是丁侧妃娘家带来的管事婆子们,我信不过丁氏,也信不过她们家的奴才。主厨帮厨,更是丁氏提拔上来的,她要动手脚,太简单了。”
朱承清不敢碰这些寒凉的东西,捧着一盏热茶,柔柔道:“要我说,明儿给他们说一遭,主子们进口里的东西,但凡出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厨房里总归是自己人妥当,原先丁氏埋在各个院子里的钉子,我也知道一些,只是没有郡主的话,倒不好贸然出手。我还有个顾虑,乱世用重典,郡主觉得咱们王府乱的如何?”
程庶妃暗暗心惊,清小姐,不愧是能夺下宛小姐进宫位置的人。可笑丁侧妃养狼当犬这么些年,如今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反咬一口。
丁侧妃当然不知道,丁侧妃自以为抓着朱承清的把柄,会让朱承清和王氏母女一样听话,殊不知朱承清早已埋伏多年,只等一击必中。
更像一条伺机待发的毒蛇。
不过这时可不是评价朱承清的时候,程庶妃赶紧道:“郡主,这么些人一下子换了下来,咱们的人手填补上去也不够啊。”
朱承瑾道:“不必都用我们的人手,只要挑些老实的。改成轮班制度,分为几组,出事了追责到组,再追责到人。要是一个月这几个组都不出事,额外有一份赏银。”
“这法子好,”朱承清一口答应下来,“那咱们明早就说说这件事,可是若是这件事也像今天一样投票,我怕那些人见没有油水可捞,都不会同意。”
朱承瑾道:“我不会每次都去议事厅,明天一早崔姑姑会替我去。油水重要,还是命重要,这些人分得清。”
程庶妃答应下来,接下来景豫郡主说的另一件事,她就没那么果断答应了。
朱承瑾接着道:“皇祖母前几日不止说了继王妃之事,她身边有几个宫女,眼看着要到出宫年纪了。有个相貌不错,知情识趣的叫黛琼。这黛琼是个孤儿,收养她的是皇祖母身边的秦嬷嬷,秦嬷嬷是老人了,陪了皇祖母进宫就是一辈子。皇祖母的意思,是将黛琼赐给父王,一个庶妃的位子总是能得的。”
朱承清巴不得多点人来分丁侧妃宠爱:“长者赐,即使只是庶妃,也能好好给丁氏一个难堪。”
程庶妃明智的犹豫了一下,表示赞同,皇太后赏赐的,郡主能拿来跟她们说一声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再说即使黛琼不进府,也会有青琼赤琼之流,真把太后惹怒了,直接赐个侧妃或者继王妃,她们这些人刚到手的权利,还没捂热就得交出去。
三个人刚商量定结果,满堂急匆匆走进来,她平时最稳妥,朱承瑾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忙问怎么了。
满堂额角沁出点点汗珠,双颊通红,急道:“宛小姐不好了!正巧她在病中,大夫不敢怠慢就住在府里,刚才看过,说是中了毒!”
朱承宛出事了!
三人心下一沉,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朱承瑾,“咱们去看看,珠玉,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满堂,边走边说!”瑞王为了安慰丁侧妃,歇在了丁侧妃院子里,得到消息肯定比她们三人晚,她们必须先去看看,此事方有转机!
“是,郡主。今天下午,丁侧妃先是回了自己院子,掌掴了婢女秋月,然后将秋月打发去了厨房,奴婢们怕她捣鬼,刻意看着她,但是她没动静,倒是丁侧妃去了一趟宛小姐的院子。”
没想到丁氏下手这么快!
朱承清跟着朱承瑾急匆匆脚步也不见勉强,“郡主,急中出错,咱们先去看看二姐情况如何,若丁氏出手,想必她正等着看咱们笑话。”
“我王府的小姐!也是她丁氏能随便加害的!她还真有这个胆子,简直是放肆!”之所以三个人要把事放到第二天早晨说,朱承瑾心底也是想着,看丁氏愚蠢做派,肯定要等上几天好减轻嫌疑,没想到她竟当晚就敢如此行事,也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