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朱承冠面对这个主意,也犹豫了,他道:“你不知道景豫郡主,是个厉害人,你杀了她的府兵这事儿可就没那么好了解了,说不准还会波及巡抚大人。”
“一个女子罢了,”舒友不以为意,“这是在江南,那群府兵怎么死的,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这边粮仓是由朱承瑾手底下人为主,王府府兵为辅把守,朱承冠没说同意,却也没反对。舒友用的还是江南的兵马,王府府兵再精干,也只不过几十个人,哪里敌得过舒友带去的军队三百人。
刀光剑影,杀伐喊叫渐渐低了下去。
粮仓之前的空地上,原本堆着厚厚一层雪,一具具倒下去,温热还带着热气的血灌进雪地铺就开来,鲜红一片。
舒友带来的兵卒连重伤的都少,王府的却是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先前一批粮食,由楚清和派去的人刚刚运走,这里还剩大半,粮仓自此归于舒友管辖之下,消息传回京城之前,江南的米价已然翻了十倍不止!
百姓无钱买粮,商行屈于舒友威势,其中也不乏早就想涨价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的,江南米面炭价格乱作一团,非要归纳便是一个字——“贵”!
不仅米面炭火疯涨,连带着油盐酱醋也增涨价格,肉菜更是不用提了。
百姓填不饱肚子,官府有粮不发,商行坐地起价。一支“义军”便应运而生了,统领的是两个年轻人,青水县城官府不发粮食,家里老的小的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自己念过几天书,一起习武的也有几个兄弟,索性拉帮结伙凑了一支三五十人的队伍。
衙门里还没十个兵丁呢,这群人自扯大旗,先是冲进了青水县衙抢了粮,占地为王,米粮充足甚至富裕,他们索性开粮仓施粥接济周围县的百姓。三天之间,义军队伍由几十人变成了几百人,五天就到了一千人,青水县衙就是据点,势力已经占据了周边。雪天信件送的缓慢,这消息到江南巡抚那儿的时候,义军已然颇有规模,上万人的编制。而且每日都还有百姓前往加入,这事情起因,便是江南巡抚的儿子舒友所致。
舒大人只顾拿银子,对儿子所做之事睁一眼闭一眼,没想到舒友等人太贪!百姓们负担不起,激起民愤,越压越狠,狠到了极致,可不就反了吗!
舒友匆匆回家,道:“爹找我何事?”
“何事?你惹了大乱子了你知道吗!”舒大人从未这么焦躁过,“青水县有人反了,组了义军,要抢粮过冬!”
“这不是小事儿吗,爹给我一支人马,我平了他们去,义军,多少人呐?”舒友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释怀一笑。
“几万人,你平的了吗?”舒大人愤愤,“那几百个人,是人家看在我面子上借给你的,你真以为你爹我是什么大将,手底下有十万兵马?别说我没有,就是有,也不能给你肆意调动!此事我正要上奏皇上,联合江南的同仁,一定要让你脱罪,怪在别人身上。你给我记住,那群刁民是自己反的,江南的粮价高是黑心商的过错,账本你给我做的漂亮点,不然不只是你,就连你爹我头上这帽子也难保!”
“几万?”舒友再怎么贪,也知道这事儿难平,他脑子转的快,没想多久就道:“爹,我有个主意。”
“有话快说,”舒大人不是什么粗俗人,但是也被气得够呛,“有屁快放!”
“朱承冠还在呢,”用的时候是好兄弟,如今有难了,好兄弟便成了挡箭牌,“他怎么说,也是王爷儿子,皇帝亲侄子。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他的错,杀府兵他也没说不行,就当全是他的错好了。”
舒友这么一说,他爹也斟酌道:“可是朱承冠定然也是不愿意担这个罪啊。”
“爹,这是江南啊,什么事儿咱们爷俩做不了主。就算是龙子凤孙,到这儿也得乖乖的。证据,也不是咱们爷俩说有就有的吗?这种大事儿,当然是朱承冠越不愿意,越显得真啊。跟京里说的消息……”舒友两指捏在一起摩挲,“就说朱承冠囤粮,结果被景豫郡主从中截胡,心里越想越气新仇旧恨,向我们借了三百兵丁,说是开粥棚,谁知道却洗劫了自家的粮仓,左右来去,也是瑞王府自己的事儿。”
“那朱承冠?”
“先压起来吧,爹,实在不行,就拿他抵民愤好了。”
父子俩商议着决断下朱承冠的命运,而朱承冠看着将自己院子包围严严实实的兵丁,心中有些发虚,无论他叫喊还是打骂,这些人全都目不斜视装作没听见,朱承冠还不知道义军之事,也知道糟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说不定舒家父子要将自己……
江南义军叛乱,最起码舒家和江南大大小小官员参的都是朱承冠,偶然有声音不大一样的折子,也无法被送到皇上眼前,在江南就被舒大人扣下去了。事情说清楚后,害的朱承瑾也被参了几本。
说是景豫郡主行事太过鲁莽,将米粮运来京中而不顾江南百姓,只为邀功,这才导致民变。
“赵大人的意思,本郡主乃是罪魁祸首?”朱承瑾冷冷一笑,她原本淡然气质典雅,但是年岁渐长遇事多了,五官也长开,美的迫人不敢直视。“朱承冠杀的是我王府府兵,是我让他杀的还是我让他们高价卖粮?”
赵大人便是安国公门生,被安国公一路提拔上来,如今朱承瑾把他靠山砸了,他自然看朱承瑾不顺眼。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此事难道与郡主一点关系没有?”赵大人口舌也不可谓不毒,“江南病变一事,你瑞王府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