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夔给鹤语夹菜都已成了习惯,他知道鹤语的口味,特意捻了一块桌上的糖醋鱼鱼腹处最鲜嫩的肉,刚准备放在鹤语的碗里。却不料,在这时候,一双银箸,也递了过来。
谢夔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头戴白玉金簪发冠的太子,眼神晦暗而幽深。
两人的筷子之间,夹着的都是一块鱼肉。
眼神交锋时,无声无波,光影落地。
鹤语还有点懵懵懂懂,她就只看见了自己兄长和谢夔都挑了一筷子自己喜欢的鱼肉。
“多谢太子哥哥。”鹤语笑眯眯地不客气接过了裴铮挑来的鱼肉,随后又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小碗,放在了谢夔跟前。对着谢夔时,鹤语没说多余的话,那动作看起来做过了千万遍,熟练又理直气壮极了。
在鹤语看来,谢夔给自己布菜,这是再寻常自然不过,本该如此,哪里还用得着特意道谢?
谢夔刚才在听见鹤语说出口的那句“多谢太子哥哥”时,这一回,他眼中终于带上了笑意。
虽然那声“太子哥哥”,还是让他听了觉得心里不怎么舒坦。
帝后坐在一旁,看见鹤语的动作,不由笑了笑。
从眼前鹤语跟谢夔的相处,怎么让他们看不出来平日里恐怕谢夔就是这般贴心照顾鹤语。人有的时候会说谎,但是下意识的习惯性的小动作,却是骗不了人。
“小五,别欺负驸马。”承德帝笑着说。
鹤语不服气抬头,刚想要辩解,但谢夔在这时候已经比她更快了一步。
“回禀陛下,这都是臣该做的。”谢夔一板一眼说。
鹤语在一旁像是觉得满意似的,还跟着点了点头,“就是就是。”
坐在对面的裴铮在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无端觉得有些刺眼。桌上的酒盏,被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崔莞庄在最初跟鹤语和谢夔见礼后,就一直安静地在一旁当着背景板。当在看见帝后对眼前这位公主殿下的宠爱时,甚至承德帝直接开口说只要鹤语喜欢,明日就将御厨打包送进公主府这样的话,她心里更是惊讶。
鹤语受宠这件事,她还未出阁时就有所耳闻,但如今亲眼看见后,还是不由感到吃惊。
能有这样的宠爱,眼前这位永乐公主的确是独一份。
现在见到宴席上的气氛渐入佳境,崔莞庄也站了起来,端着杯盏,主动敬了鹤语一杯。
崔莞庄其实早就想要亲口同鹤语致歉,“公主。”崔莞庄笑得端庄温婉,身上那股子名门贵女的气势拿捏得极为精准,少一分显得小家子气,多一分,太攻击性。“当日莞庄不小心污了公主的衣裙,还不曾对公主道歉,今日有机会,莞庄便厚着面皮,希望公主原谅。”
鹤语“啊”地轻呼了一声,其实这件事情,她还真差点都忘了。
像是崔莞庄这样的人,她当然不信后者是故意想要跟自己作对。
尤其是今日再见崔莞庄,后者说话行事进退有度,不难看出来,当初她的父皇和母后,是在很用心给自己的太子哥哥挑选太子妃,循规蹈矩,叫人挑不出来丝毫差错。
“嫂嫂见外,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道歉原谅。”鹤语笑着说,“那日嫂嫂只是不小心而已,我也没放在心上。”
这话半真半假,当初鹤语被迫离开京城时,当然心里也有怨过。从来就没有遭受过什么委屈的她,有朝一日,摔了个跟斗,她哪里能对崔莞庄没半点埋怨?只不过后来,她倒是自己想通了。那算是什么事儿?更何况,她知道兄长对自己爱护,她当然不会去为难兄长明媒正娶的夫人,给崔莞庄没脸。
鹤语却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声“嫂嫂”,却是在在场人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