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抱拳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相争。
正当这几人为自己正名之际,此间的主人,秦善从外回屋了,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光瓢的小和尚,一见到这和尚进来,所有人目光齐齐投向他。
对啊!论起吃白食,不劳而获,这里谁还比得过这个小秃驴?
面对众人视线,早在门外听清缘由的无怒,微微一笑,道:“小僧在外普度众生,风雨不歇,日夜不息。佛祖渡人,百世操劳,也不曾论功过。世间种种争执,论起缘由,不过名利二字。名利苟苟,徒生魔障。却不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各位施主,妄念了。”
“阿弥陀佛。”
这小秃驴好一张嘴皮子!愣是把几人说的讪讪的,好似自己争执一番,不过一个凡人蠢物,倒被这和尚拿捏高下了。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蒲存息有些愣怔道,“可就算再明白,谁能逃得出这个因果呢?”
从始至终没说话的秦善,也兀自沉思着。本来一场互相讥讽调笑的打趣,因为小和尚的插入,硬生生地变成了论道自省。罪魁祸首退至一旁,微笑不语。
“主人。”青天这时跑过来,递上一个药壶。
“您的药。”
柳寒清醒过来,问:“师兄病了?”
“风寒而已。”
秦善接过药壶,往自己房里去,柳寒要跟上,却被席辰水拦下。
“哎,你是几岁的小儿离不得娘还是怎么着,一天到晚师兄师兄的,你没断奶啊,柳教主?”
柳寒回讽道:“便是我没断奶,那也是我嫡亲师兄。倒是你,万刃山庄的人就在城里,有种你出去见一见万成轩,别成日里躲在我师兄这当闷头乌龟。”
两人话不投机,又打起来,一时院内乌烟瘴气,没人再去管秦善了。
不去理会身后的吵闹,秦善走进后院,后院只有一间屋子,便是他的住处。这屋子不大,仅有内外两室,他将大裘脱了挂在外室,托着药壶就进了内屋。
内屋,炭火将屋内烤得暖和。秦善摩挲着自己冰冷的指尖,走进床前。
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剑眉鹰目,十分好看的男人。男人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似乎受了不轻的伤,看起来有几分孱弱。而秦善则清楚,当这人睁开眼瞧人的时候,便是半点孱弱也无,只有满目的恣意张狂。
颜漠北。
他的性格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带着大漠的苍凉高旷,放荡不羁,从来让人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秦善在床边站了好一会,才拿起盛满药的碗,准备给这人喂下去。然而,他手才刚刚伸出,却突然被人用力拽住手腕。那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一日夜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如钩一样的目光直望向秦善。
他的眼廓比一般中原人更加深邃,专注望着人时便有种无端深情的感觉。
秦善顿了一下,猜想这人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然而他等了半天,却看见那人凌厉的视线慢慢变得茫然,萧肃的表情软化为春水。
须臾,床上的人开口了,怯生生道:
“我这是在哪啊?”
“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