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血色中,他手执大刀,身穿银白铠甲,在耀目的血光之中,一夹马腹,策着浑身沾血的战马嘶吼着往不断涌现的敌军奔去。
敌人在大刀之下一个一个倒下,银色铠甲染上了一层又一层不知属于自己还是敌军的鲜血,猩红的血液溅在头铠上,沿着头铠一滴一滴落下,蒙了他的眼,也蒙了他沾满尘埃的心。
敌军,无穷无尽地涌现,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所谓的援军迟迟未到,在这场未战已知必输无疑的战役里,他不退,兄弟们也不退,死守在城门外,用他们的尸首堆成最坚固的城门,守着城里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
可是,父皇,为何还不出兵?为何将他们丢在这场与死神拼搏的战役里?
他不怕死,只是为倒下的兄弟心痛。
他们一直在等待,援兵呢?援兵何时到?
没有援兵,没有救助,兄弟们都死了,全死了,死在对他的信任和绝对的服从中。
看着成河的血流从脚下淌过,看着如同没有尽头一样的敌军队伍,一人一马依然矗立在兄弟们的尸首前。
敌人,明晃晃的大刀就在眼前,身后,全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一具具冰冷的尸首,他手握大刀,忽然仰天长啸。
隐忍二十年,这就是父皇给他的最后的回报么?
他不相信他是不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信过他,是么?
一旦功高盖主,一旦成为威胁到他的那个,父皇就会痛下杀手,不管是不是他的亲生皇儿都一样,是不是?
这场战役,便是父皇这一生送给他最大的礼物么?
可是父皇,要他的性命何其容易,为何要让他的兄弟们陪葬?
“为什么!”
“啪”的一声,碧绿玉箫在他手中被狠狠折断。
七七一怔,思绪从在部队的回忆里拉回到现实,大厅里哪里还有沐初素白的身影?
“阿初!”她吓了一跳,霍地站起,想要追出去,才看到被这段的玉箫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玉箫之上还沾上猩红的血迹。
他受伤了……
“阿初!”她追了出去,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一直追到东厢里,却只见铁生守在他的寝房外,她想要进去,铁生却硬是拦了她。
“七公主,我家主子身体不适,不想见客,七公主请回。”
铁生挡在门外,是铁了心不让她进门。
七七看着紧闭的房门,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只是一时太过于投入,想起从前在部队里头和兄弟们一起执行任务时九死一生的一幕幕,心思的难受依然未散去,沐初却已出事了。
她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只是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他在问“为什么”,简简单单三个字,似乎藏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
他在绝望些什么?
“阿初……”她轻唤了声,里头的人依然没有半点回应,她不死心,又道:“阿初,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受了伤,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七公主,我家主子是医者,若是真受伤了自己也会处理,七公主还是请回吧。”铁生依然挡在她面前,一改往日的热情和憨厚,冷冰冰道。
七七不在意他转变的态度,大概也只是觉得他的主子跟她出去之后便受伤回来,心里在难过着。
她依然看着大门,因为是白天,里头的东西完全看不清楚,没有任何声响,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