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宁总算稍稍放心。
她从来都不是会一直沉湎于低落的脆弱的性子,眼见事情解决了,悦宁也就抛开了,琢磨着今次乐雅来做客,她一心想着裴子期,还没来得及向乐雅展露一下自己的手艺呢。不过还好,她的父皇要陪她来吃晚膳,那就让她先在她的父皇这儿一展身手。
悦宁想着,便开始挽袖子,挽了半天觉得这宫装实在繁复累赘得讨厌,便又一挥手,朝红豆道:“去,给我找个窄袖的常服来,我的围裙也拿来,还有还有,找块布来把我的头发包上。”
“殿下……”
“我要去弄几个菜让父皇尝尝。”
“殿下……三思……”
“思什么思!”悦宁白了两个宫女一眼,却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要紧事,再一看红豆递上来的花布围裙,她总算想起来了,“糟了!我把花姐姐忘了!”
“花……姐姐?”
站在一旁的两个小宫女一脸疑惑。
这一晚,悦宁抱着要让自己的父皇刮目相看的心态弄了好几道菜。当然,她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学到花蓉的全部手艺,真正下了苦功去练的,还是那鲜鱼汤。小厨房的李姑姑见到悦宁这般架势,也觉得悦宁有几分样子,便就让了一半厨房给她。
等皇帝来的时候,他看见的就是一大桌子菜,和一个打扮得跟厨娘差不多的女儿。
她有点儿憔悴,但双眸熠熠,看来很有精神。
皇帝心里又泛酸又难过,就这样把一顿本该有的训斥咽下去了。不过,等皇帝坐下来,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突然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他这个女儿做的东西……能吃吗?
一旁的内侍是最会穿揣摩皇帝心思的,赶紧喊了小太监过来试菜。
皇帝狐疑地盯着那小太监看了半天,才终于愿意动了动筷子,夹了自己碗里的一块鱼肉。
“嗯……”
“父皇,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还……还不错。”皇帝的心始终吊着不敢放下来,尽管口中的菜吃起来味道尚可,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他只要一想起过去那些随手便可举出来的“惨烈事件”,就不敢多吃了,随意动了几下,便放下了筷子。
“宁儿,朕知道你在宫外头受了委屈,此事就当作是个教训,以后你可不许再胡闹了。”皇帝摆出一副严肃又不失慈爱的态度来,说道,“不过此事始终不好闹开,朕便不找这个由头。你回来后,朕已经暗自派人彻查苏家,很快就能将那个苏岩重重处置了。”
“父皇——”
什么时候该撒娇,悦宁总是能把控住机会。
“宁儿知道错了。依我看,父皇既然要抹掉此事,那就狠狠惩治那个苏岩也就算了,其他人……”
“嗯?”皇帝笑眯眯地问她,“怎么?你要给那个裴子期说情?”
“……那裴大人也的确算得上将功赎罪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心软了。”皇帝不为所动,只道,“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他裴子期要是没一点儿功劳,朕早就将他撤职查办了!如今只是让他先闭门思过,算是轻的了,朕已是看了长公主的面子。”
皇帝这话一说,悦宁算是明白了。
她的父皇憋了一肚子气,不会这么快就能消气的,就这闭门思过的处罚,还是看了裴子期的伯母,嫁入裴家的那位她的长公主姑母的面子呢!
悦宁不敢再劝了,万一再让皇帝看出什么端倪来,要治裴子期一个诱骗公主的罪就不得了了。
接下来这几日,大概是悦宁公主殿下长这么大以来最最懂事听话的一段日子了。她既没有在宫内闹得鸡飞狗跳,也没有偷溜出宫再生什么事端。甚至连宫内的小厨房都没有如同从前那样三天一大修两天一小整。她闲着就去厨房看李姑姑弄各式各样的点心和小菜,闷着就自己看看书,小睡片刻,还真成了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淑女了。
看到李姑姑做饭,或是自己翻看话本的时候,悦宁难免就要想到花蓉。
她想着自己这么突然消失再也没有回去,不知花蓉会不会担心,也不知道花蓉的相公花姐夫有没有借此机会回去小店帮忙。这一切都没有消息,她只能急切地等着乐雅什么时候入宫来给她消息,等着裴子期给她的回信。
这一等,竟然就不知不觉过去了半月。
这个半个多月里,悦宁从静静等待变成着急上火,后来甚至跑去找她的母后问乐雅的状况。搞得皇后很有些莫名其妙:“这不年不节的,她哪有空入宫?你怎么突然这么想起她来了?”
“……太闷了,想找人说说话。”
“既然你这么想她,那本宫明日就接她入宫来与你聚一聚。”皇后不疑有他,知道她们姐妹感情甚好,便做了主,派了人出宫去通传一声。
“母后最好了!”
悦宁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么一招呢!
然而,到了那一日晚膳时分,派去传话的人回来回话,却说乐雅近日都入不了宫了。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