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不以为意,继续道,“运送物资这个过程由朝廷下令先从临近府城调运粮食衣物解燃眉之急,给朝廷赈灾之物留足时间。二,以做工抵粮食衣物,规定出一个章程,一天做工多少时辰可领食物多少,这样既解决了堤坝重修人工的问题,又确保了粮食衣物不被浪费。至于通缉项木之事……”他话语有些停顿,“项木在辽东十几年兢兢业业,做出的贡献亦不小,此番所为定是有人背后指使……”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洪德帝赞赏的点了点头,“二皇子所言极好!大皇子有些浮躁了。”
二皇子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谦逊道,“都是几位傅帝师教导的好。”
大皇子脸上青白交加,忍着气低头,“儿臣以后定跟几位傅帝师好好学习,再不辜负父皇的厚爱。”
“嗯,多向你二皇弟讨教讨教,做事切不可如此不切实际!”洪德帝一番教诲,大皇子已是憋的内伤。
当着文武百官让他向老二讨教!他颜面何存?!他才是大皇子,若按祖训,他就是顺位继承人!
“皇兄一向聪慧,此番定是忧心灾民,一时乱了方寸。”二皇子笑着替大皇子开脱,却有愈描愈黑之势,这番话下来,让那些支持大皇子的人蹙了眉头,一个小小的洪灾就这般处理不当,乱了方寸,若遇上大事,又怎堪重负?!
一时间,大殿内隐隐响起无数低叹声。
大皇子羞愤难当,宽袖中,握紧了双手,指尖泛着苍白的白色,脸上露出温润的笑,“是,儿臣日后定会向二皇弟讨教一番!”
大殿一时暗潮涌动,大皇子派和二皇子派泾渭分明,横眉冷对。其他四皇子和六皇子派系的人在心里乐开了花。
洪德帝挑眉,目光掠过自己的两个儿子,看向二人不远的六皇子元煦(楼重),楼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对两人的暗潮汹涌毫不在意,甚至有几分百无聊赖之感,让他刚扬起的眉头立刻沉了下去,胸腹间腾的冒出一股心火,烧的他头疼,“行了,勾心斗角私下里去,别在我眼前装兄友弟恭!礼部侍郎协助二皇子今日将赈灾事宜筹划出来,戌时末朕要看到详细的赈灾折子!”
大皇子和二皇子脸色齐变,低下头去应了是。
洪德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退朝!”
话落,甩袖就走。
杜成仓惶喊了声,“退朝。”洪德帝已走出大殿,他慌忙追上去,身后传来齐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到得上书房,洪德帝朝身后吼了声,“谁也不许进来。”
杜成的脚步刹住,站在门外,不多会儿,在屋里伺候的几个太监宫女也被赶了出来,齐齐站在外面。
洪德帝脚步不停去了内室,开了暗格就往地下走去,到了小屋前,顿了一顿,收了脸上的怒容,咧了咧嘴,露出一抹傻笑,推门而入,正对门的画上,那抹大红的倩影带着倨傲的笑容看着他。
他神色一柔,走上前,伸出手握住女子持红绫的柔荑,孩子气道,“屏儿,你儿子今日又气到我了,我这一颗心要被他气成几瓣了,你要负责。”
女子容颜柔美惊艳,一身大红妖娆夺目,眉间一点坠红映着清冷的黑瞳,如暗夜的昙花,清幽动人。
女子唇角的笑似缓缓放大,在嘲笑他一般。
洪德帝的眸子亮晶晶的,食指轻触女子的额头,“你还笑我,他这般不上心,大位真要便宜那些旁人不成!咱们辛苦打下的江山谁也别想染指……”
女子脸上的神色似乎瞬间变得冷冽,洪德帝立刻住口,“好好好,我不说了,他爱坐不坐!反正他今年已经二十二了,过段时间我就给他开府,帮他选王妃,生个儿子……嘿嘿,反正我还有几十年好活,大不了就再帮他守个十几年,到时候我带了你,咱们还去苗疆,去我们认识的地方,可好?”
女子似露出一抹无奈,洪德帝将脸慢慢贴在女子的手上,呢喃着,“屏儿,我想你,元峙好想你……”
女子微微笑,弯起的唇角似叹息似哀婉,似在缓缓抚摸男人的脸颊,似在他耳边低语开导,“元峙,美人易得,天下难守,你既成了这天下之主,应担起职责,为天下苍生谋福!”
“你知道的,这些东西我从不稀罕,我想要的是与你相守竹林,白头偕老!只是这些……”洪德帝俊朗的面上满是哀伤,浓浓的,重重的,化解不开,消融不去。
女子默然。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杜成的喊话,“启禀皇上,傅老侯爷求见,已在外等候多时。”
洪德帝皱眉,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脖子,朝画中女子温润一笑,“我明日再来看你。”
见他从内室出来,杜成快步上前,“皇上,傅老侯爷已在外侯了一个时辰,似想请辞。”
洪德帝眉头一蹙,眸子扫过门外,淡声道,“告诉他,此事尚未查清,他若此时请辞难免落人口舌,还是等赈灾过后,抓到项木再做定夺。”
“是。”杜成应,走出去传了洪德帝的意思,傅老侯爷一声长叹,一脸苦笑,“不成想我一生清誉,竟毁在得意门生手里,老夫真是愧对先皇,愧对皇上!”
杜成自是一番安慰,傅老侯爷叹着气离去。
戌时末,二皇子与礼部侍郎来上书房复命,洪德帝让杜成接了折子,人留在了门外。
看完折子后,将两人喊了进来,抬手就将折子砸到了二皇子头上,“愚不可及!拿回去重写!”
坚硬的封皮将二皇子的额头砸出一片青紫,他却碰也不敢碰,只低了头,惶恐道,“父皇息怒,儿臣这就回去再做完善。”
礼部侍郎亦吓的一头冷汗,出了上书房后背都湿透了,边走边与二皇子说话,“二皇子,这上面均是按照先前所言,将微臣和二皇子的提议进行糅合分细,大殿上皇上是认可的,怎么这会儿……”
二皇子摸着额头的伤处,心情烦躁,将折子扔给礼部侍郎,“没事你出什么风头,如今闹的跟大皇兄不合,他手下那些谋臣都不肯出注意,咱们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微臣是咽不下这口气,论才干胆略筹谋手段,二皇子都能甩出大皇子千里,凭什么定宁侯府的老太太说若论长幼让咱们支持大皇子,老侯爷虽说心疼他这个妹妹,可他们百年后呢?大皇子可会顾念二皇子……怕一旦为君臣,就容不得二皇子和我等了!”礼部侍郎不急不缓,细细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