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是不是也还没吃饭?我们点了些东西,我们一起吃吧。”沈烨邀请,“你看看要不要再加?”
“不用了。”蔺时年拒绝,瞥了眼方颂祺,再看回沈烨,道,“你能不能先回避?”
在他的预想里,这应该是他和方颂祺单独谈话的时间。
“他不需要回避。”出声的是方颂祺。
蔺时年抿唇:“他需要回避。”
“他不需要回避。”方颂祺坚定重复,像在与蔺时年角力,“即便现在让他回避,我和你谈话,我之后也会一五一十告诉他,所以犯不着多此一举。”
“如果他不回避,我们没什么可谈的。”蔺时年亦坚持,并且带上了他在她面前惯用的威胁手段。
方颂祺的表情难看得很,不明白都到这时候,他凭什么还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难道他不也应该迫于想和她谈话,了解她究竟已经知道些什么?
蔺时年看起来不是嘴上说说吓唬她而已,果真迈开步子要走人。
“姑父稍等。”沈烨叫住了他,然后转回来和方颂祺打商量,“我早说过我没关系,你和姑父好好谈。”
他指向玻璃外的露天泳池和休闲区:“我就在这外面走走,能随时看到你,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方颂祺默了默,选择妥协:“好。”
沈烨摸摸她的头,离开餐厅,走到休闲区里找了个座位后,隔着玻璃和方颂祺挥了挥手。
方颂祺安下心。
蔺时年满眼讥诮。他知道方颂祺是在防范他像之前那样强行把她带走。
方颂祺收回视线时,恰恰将他的神色捕捉。她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你不用再费心隐瞒了,我已经知道我的‘失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时年落座到她的对面,同样没太多表情,不解似的反问:“怎么回事?”
方颂祺的两只手在桌下轻轻握成拳头,先不应他的明知故问,也反问:“Doctor-Luo和刘医师,都是你安排来联手骗我的人?”
蔺时年不做回应。
但他回应不回应又怎样?方颂祺已经后知后觉想明白了,她抓起面前的杯子,陡然泼他满脸的果汁。
蔺时年仍沉默,甚至非常从容去抽纸巾给自己擦脸,仿佛早预料到她会有过激的举动。
方颂祺深深沉气,冽声再开口:“小九,是我的另外一个人格,对么?”
蔺时年给自己擦脸的动作停都不停,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又似乎是她的话稀疏平常,不值得他用特殊的反应来对待。
方颂祺冷嘲。或许就是稀疏平常,“人格分裂”,或者说“解离症”,对知晓她全部情况的蔺时年而言,可不就是稀疏平常?
哪像她,即便马医生已经给她做了心理建设,她还是有点恍恍惚惚,尚未完全接受。
跟做梦似的。
可马医生就是这么判断的,他说她曾经人格分裂,最近出现的令她感到异常的种种情况,他虽有一些想法,但不愿意此时就轻易下判断,因为这种病本来就复杂难辨,患者的表现也多变,且没有“固定的规律”(如果不长期随访和记录观察的话)。
不过马医生确切地告诉她,至少目前为止,她的身体里只有一个人格。
蔺时年不承认也不否认,将擦完脸上果汁的纸巾放到一侧,而后才终于又掀眼皮与她的视线对上,问:“然后呢?”
“冯松仁手里的那幅《梦中缪斯》是小九画的么?”虽弄清楚了自己真正的病情,但很多疑惑还是没解开。方颂祺问,“我以前,究竟有几个人格?除了小九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这是她最大、最想知道的疑问。因为马医生目前也无从邦她判断。或许只有她和小九两个,抑或,更多。
蔺时年俨然要继续严实他的嘴巴:“还有其他什么想说的么?”
方颂祺处于被他惹恼的边缘,难得地克制住了自己,奔主题:“我要我以前的病历。”
蔺时年未一口回绝,先问:“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