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暖阁,朱见深的脸色明显变得红润了不少,他难得的不停傻笑,笑得一直跟随在身边做好准备随时搀扶的梁芳心里发毛。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后,朱见深眼睛微眯,笑呵呵地问梁芳:“老梁,今天是不是开眼界了,文武之争,哈哈,文武之争啊!大明自太祖已降,怕是还没有武将敢如此跟文臣针锋相对了。”
梁芳躬下身子道:“都是陛下给了张大人底气,不然,还没这么精彩的戏码看。”
朱见深不以为然:“小虎子可不是个怕事的主,朕事先没跟他通气,他也不知道朕是怎样的想法。不过他的表现倒是让朕开了眼界,好一个张虎子,朝堂上那番话,可是没给天下文人留半分脸面。”
梁芳笑道:“陛下圣明,容许张大人胡来。”
朱见深也笑道:“他可不是胡来。这小子从小就主意多,自从那次差点被汪直的人戕害之后,他更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说到这里,朱见深忽然皱了皱眉:“朕也不知是对是错,培养出一个虎将,不知道将来佑樘是不是能够驾驭得了。”
梁芳安慰道:“陛下大可不必担心,张将军和太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他会对任何敌人下手,唯一不可能的,便是对太子殿下不敬。”
朱见深翻了个身,不无担忧道:“朕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佑樘的性子有些绵软,偏生虎子的性格又太过刚硬。现在倒还没什么,朕若是有一天不在了,虎子那性格真要跟佑樘犟起来,只怕难以收场哇!”
话说到这份上了,梁芳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虽然数次有意无意的朝张儒示好,原因不过是张儒得圣心而已。如果张儒没了皇帝的庇佑,就算张儒的性格是睚眦必报的那种,他也不会太过忌惮。
东厂锦衣卫,从来都是在相互之间争斗的,谁赢谁输,看的都是皇帝的一念之间。
朱见深自顾自道:“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朕在一天,虎子和佑樘之间就不可能出现什么裂痕。
对了,让你的人盯着固伦,她那边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反应?这刘吉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了,以前软绵绵的一个人,现在都敢跟一个手握重兵的武将当面锣对面鼓的干起来。”
梁芳道:“回陛下,东厂的孩儿们盯着固伦公主一边,一直没什么动静,不过那叫清茶公子的年轻人,倒是跟刘大学士会过面。谈话内容无人得知,估计跟这次朝堂上对张将军的攻讦不无关系。”
“刘吉的性子向来绵软,突然之间强硬起来,定然是身后有后台。看来朕的内阁大臣们,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走了一个万安,又来了一个刘吉。罢了,刘吉也算是尽心尽力,得罪的人也没有万安那么多,就让他继续折腾吧!”朱见深慨叹道。
刘吉当内阁首辅也好,万安当内阁首辅也罢,内阁真正做主的人都不是他们。
只要固伦公主在,就算是皇帝自己,也不得不掂量掂量。当然,这也跟朱见深的性格有关,他要是真决定下四力气整治固伦公主的势力,完全可以采取一点点蚕食的方式。
他没有这么做,跟他那性格有很大关系。
心里想着这份亲情,却忘了自己生在了帝王之家,所谓的亲情,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梁芳迟疑问:“陛下,长公主那边。”
朱见深无力的挥了挥手,好不容易因为张儒和文官集团斗法而产生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让她折腾去吧,朕还没死,这局面暂时还能掌控。到时候佑樘登基,也要有些事情做才是。咱们的九边总督张将军,可是个闲不住的人,让人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
张儒太年轻,可位置已经到了这么高的高度,朱见深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掌控。
至少现在他很清楚,如果要动张儒,铁定会成为大明下一位皇帝的朱佑樘肯定会出来阻拦。要知道这位虎子哥,在太子的心中,地位可一点都不弱于朱见深这个父皇。
梁芳点头附和:“老奴遵命。”
“贵妃的身体可有好转?”朱见深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万贞儿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接近年关,在太医的调理下有过那么几天好转,可是却不容乐观。
那些太医院的家伙一个个害怕得要死,不敢说出实情,只是一直说调理调理。
实际上万贞儿的身体,她自己和朱见深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找不到对症的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