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停往椅子上随意一坐,眼神却根本没放在手里的食盘上,反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姑娘看。
这种场面会发生在钟停身上,实属不可思议,要是让别人知道了,绝对免不了一番久久平复不了的惊愕,顺便还会感叹一句:“这对面坐的怕不是个天仙吧???”
诚然,对面的姑娘与天仙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长长的刘海遮了大半双眼睛,脸色苍白病态,皮肤轻薄犹如蝉翼,几近透明之下隐约能看到细微的血管,嘴唇的颜色也是极浅极淡,找不出丝毫代表健康的血色。
别说是天仙,就算称声女鬼,也没见过哪有这么弱不禁风的女鬼。
钟停却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今天上午他找人去查了路家近期发生的事,关于阮糖发生的事。
那头办事效率很快,不出半个小时就收到了回复,他看完,将自己关在宿舍,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出来。
他以为她那样的人,应该会过得很好。
视线落到她那纯粹是皮包着骨头的胳膊上,鼻子一阵发酸,铺天盖地的难过就这样向他涌入。
她曾经……
曾经哪会这样啊。
他连忙转走视线不敢再看她,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过了半晌,终于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再次看向阮糖时,发现她的眼神依然是持仰望状态,这个角度的目光,应该是在看他的……头顶?
……又在看他的头顶?
那里到底有什么可以看的?似乎从今天第一面起,她就总在盯着那个地方。
他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头顶。
……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
而阮糖正看得出神,突然见到一只手从那撮呆毛处抚过,最后狠狠将呆毛压住,还使劲揉了揉头顶细碎的头发。
这一系列操作显然象征了呆毛的陨落。
她莫名觉得有些失望,正要收回视线,又见坐在她对面的钟停放下了手,而那撮本已经被揉得趴下的呆毛随着手的离开……一下又翘了起来!
它又翘了起来!
那副坚强无畏的模样,仿佛连发梢都在诉说着——
没有谁能打败老子。
阮糖肃然起敬,再次全神贯注于此。
然而不知道这一切的钟停仍还处于不解状态,他用手去揉头顶的时候,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啊,别说是虫子和纸屑,他连个头皮屑都没摸到。
那她到底在看什么……
他正愁着,却见眼前这姑娘表情突然变了。
怎么说呢……
也许是她之前总是那副又呆又愣的懵怔模样,所以此时这样小幅度的改变也一下子凸显出来。
从刘海的缝隙间隐约能看到那双眼睛是在发亮。
瞳孔里荡着不明显的流光,悄然作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