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青用罢午膳,略坐了片刻,便起身道:“我们出去走走。”
天天枯坐颠簸,不趁机活动一下,人是受不住的。
与她同样想法的人显然不少,不过大家都不会往前头凑,而帝后太子帷幕照常没动静,这一片区域只有纪婉青一行,正合了她的意。
若是昌平帝纪皇后会出来,她少不得为了避免麻烦,就待帷幕中算了。
纪婉青出了帷幕,沿着旁边缓坡,往一侧小丘而去。小丘很矮,走了片刻,便到了顶端,她便站定,没有继续前行。
因为这活动区域也是有界限的。为了帝后等贵人们的安全,帷幕不远处先是围了一圈太监嬷嬷,紧接着外面,就是一层层禁卫军在带甲警戒,以防有变。
这些禁卫军很有规矩,离得远远垂头行个礼,也不抬眼顾盼。
七八日下来,纪婉青早已习惯,她微微颔首后,便举目随意眺望,也没在意。
活动一番手脚后,何嬷嬷低声禀报,“娘娘,我们该回去了。”
纪婉青点头,收回视线,就要转身折返。
不想这时,她却瞥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禁卫军除了固定岗哨外,还有另分了一队队人手巡逻全营。远远又见一队禁卫军列队行来时,纪婉青本不在意,因为她待了这些许时间,已经见了七八队同样的禁卫军走过。
她视线漫不经心一扫,却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她当即一怔,转身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浓眉大眼,五官硬朗,身材高大,肩宽背厚,比之三年前,王劼已完全褪去少年青涩,变得成熟起来。
他早已见了纪婉青,视线无法挪开,而二人目光对上,他即便努力压抑,眸中依旧闪过一丝狂喜之意。
王劼其实很好,纪婉青并不怀疑父亲的眼光,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们终究有缘无分,再见面时,大约只剩下一声嗟叹。
因为父兄前事,她甚至直接在高煦面前提过东川侯府,他当时并无任何异色。而此处太监宫人极多,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怕人胡编乱造。
纪婉青态度寻常,对王劼颔首,微笑大方自然,既不亲近,也不显疏远。
王劼离了队伍,穿过太监嬷嬷的包围圈子,上前跪下请安。那太监嬷嬷见太子妃似乎与这人认识,也没阻挠。
“卑职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万安。”
王劼显然并非鲁钝之人,他很清楚规矩,相隔一段距离,便跪下请安,没再靠近。
这一句“太子妃娘娘”让他满心苦涩,夹杂在骤然见到她的欣喜中,滋味难辨。
“世兄无需多礼,请起罢。”
既然迎面撞上,浅浅叙旧,纪婉青不排斥。不过她很有分寸,昔日完事俱随风消逝,她如今称王劼为“世兄”,也只把他当做世兄。
她很理智,王劼一贯清楚,只是如今亲自面对,却不是滋味。
不过他却知道她是正确的。
两人身份不适合交谈太久,王劼顿了顿,只低低说了一句想说已久的话,“昔日两家约定,因家父家母不允,方背弃了信义,我愧对纪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