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社结构松散,赵瀚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让社员做三件事——
第一,接受“格位之论”,不接受的就滚蛋。
第二,研究理学典籍,初一、十五聚会,分享各自的读书心得。
第三,每天一起练习武艺和兵法。
结果很糟糕,仅坚持了几天,就没人再来竹林练武。
只有赵瀚、费如鹤、朱之瑜,他们早就有练武的习惯,哪天不练反而感觉不利索。
赵瀚的长枪已换了一把,正儿八经找铁匠打造的。
一枪扎在地上,赵瀚盘腿坐下说:“楚屿兄,你对西北流贼如何看?”
朱之瑜收剑回鞘,说道:“我经历过浙江大灾,到易子而食的程度,百姓都还没有举事造反。只因熬过那一阵,来年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想而知,陕西百姓,已经不做来年之想了。若不反,来年必死无疑。”
“你觉得流贼能灭吗?”赵瀚又问。
朱之瑜摇头说:“百姓者,分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神。其心既变,川决山崩。欲平西北之乱,非兵事可定,那得让百姓吃上饭啊!”
赵瀚再问:“君以为,如何能让百姓吃上饭?”
朱之瑜仔细思考道:
“其一,推行教化,振作道德精神。不是那虚伪道德,而是真正的道德。”
“其二,整顿吏治,清理贪腐之风,拔除昏庸之治。如今的官场,有两大弊病。一是贪,二是庸。朝堂内外,又贪又庸,治理的本事没有,捞钱的本事十足。”
“其三,正本清源,倡导实学。天下士子,不可空谈,阳明心学已堕入禅道,朱子理学亦面目全非。我认为,道是日用,于国于民有利才是道,于国于民无益便是邪道!这几日我看朱子,又有大体会,许多道理已说得很明白!”
赵瀚又问:“这三条,哪一条能做到?”
朱之瑜黯然:“都不能,大明已积重难返。”
赵瀚追问:“若朝廷征召你做官,你愿意奉诏入仕吗?”
“不愿意。”
朱之瑜不假思索道:“我若做县令,第一年就行逮捕事。到第三年,百姓诵德,上官称誉。尔后,必获大罪,身家不保!我若留在中枢,做了科道言官,怕是两三个月就要下狱!”
“哈哈哈哈,”赵瀚忍不住大笑,“君真个有自知之明也。”
朱之瑜叹息说:“党争不止,国无宁日。我大哥一介武官,都曾卷入党争,被罢免好几年。文臣但凡想做事的,又怎能独善其身?”
赵瀚问道:“圣君临朝,不是没有党争了吗?”
“呵呵。”
朱之瑜感到好笑,甚至都不愿多做解释。
此时的朝堂,六大派正在围攻光明顶……啊呸,拿错剧本了。首辅周延儒,正在联合东林党,集体围攻次辅温体仁。
温阁老说:“老子要打一百个!”
于是再过半年,东林党就要人仰马翻,首辅周延儒被迫辞职,温体仁高高兴兴继任首辅。
没有党争,只有政斗。
这种情况入朝做官,要么啥都别干,要么加入政斗,要么尽忠职守,被搞得里外不是人。
谁干正事,谁就死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