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无地抠攀了一下井壁,没攀住,眼见陈福那张丑陋的脸离她越来越远。
陈福还嫌她下去得不够快,喘息着去摸井边的泵身组件,泵身比泵管可要重得多了,重伤之下,一只手拿不起来,于是用上了那只秃手,慢慢托举了起来……
聂九罗觉得自己该闭眼,但她没闭,她睁眼看。
不到头颅碎裂、喘息停止的那一刻,她不死心。
然后,就像是看电影,陈福连同那只泵身,突然被什么掀翻了开去,给她留出没被遮挡、能看见光的井口。
她听到沉重的泵身砸地,听到厮打,听到重击声。
末了,一切归于平静。
紧接,很突然的,井口又有人影晃动,她看到,炎拓探下身来,伸手拉她,叫了声:“聂小姐。”
拉不到她。
而她气一松,又向下滑了。
聂九罗的眼睛重又阖上,上下眼皮,像一双正被暴雨重砸的蝴蝶翅膀,也睁不开了。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来得可真快啊。
应该不是在收到“芦苇荡”那条信息之后才往回赶的,在那之前,就回车调头了。
***
聂九罗想把一口气泄到底,她觉得苦难结束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然而还是不行,整个人像进了只黑色的茧巢,天地都在晃,身体忽上忽下,疼痛散落在各处,一时这儿疼,一时那儿痉抖。
忽然听到炎拓叫她:“聂小姐,聂小姐?”
聂九罗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啊?”
声音很低,跟呻-吟没两样。
她觉得自己躺在炎拓怀里,很暖,大衣下只穿了薄衬衫,她头脸都靠在衬衫上,衬衫是新的,或者刚浆洗过,透着好闻的布料味道,隔这层布,她感觉到他的温,还心跳。
不管是体温还是心跳,都透着蓬勃的生命力,蓬勃得让她点嫉妒。
炎拓低下头,低声说了句:“聂小姐,你的命在你手里,我现在帮不了你,没人能帮你。你要扛半小时,半小时之后就好了,听见没有?半个小时。”
半小时?
半小时是什么?
聂九罗的意识又涣散成无数片了,每一片都长出了翅膀,翩翩飞散,而在这纷乱的翩飞间,炎拓的话跟魔音穿耳似的,一直回荡。
半小时。
扛半小时。
***
吕现平时是不大能和阿鹏一伙人玩到一起去的,但大概是前一晚救了田祥,劳苦功高,下午的时候,阿鹏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做精油按摩,还特意强调绝对不是情se意味的,正宗按摩。
身为医科生,吕现很了解推拿和按摩的好处,难免动心,简单安置了田祥之后,高高兴兴和一拨人出来等电梯。
电梯到三楼,叮一声响,两扇电梯门徐徐向两边打开。
电梯不是空的,里头站了个人,炎拓。
手里还拖了只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