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李牧对于长眠在这里的人,还是颇为敬重的。
不管是在什么时代,是在什么世界,负重前行,为了守卫和平而战死的军人,都值得尊重。
略有犹豫了一番,李牧决定还是进入主街,去到军墓正门的英烈纪念碑前,上一炷香。
这样的氛围,让李牧想到了前世地球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
随着人流,往里走了千米,就到了军墓正门。
二十多米高的巨大英烈纪念碑,犹如一柄刺向天穹的黑色长剑一样,无声地屹立,石基的前面,有三尊黑色岩石通体雕铸的巨大香炉,前来祭拜的人,在军墓守卫的监督下,奉上祭品,香烛,纸火。
李牧在路边的小贩手中,买了三炷大香,点燃,然后来到了纪念碑前,鞠躬,然后放入了巨大香炉中。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就走。
军墓里面,是不用去了。
但是,没走几步,突然旁边军门入口处,一个哭泣哀求的声音,穿过其他所有的杂音,落入到了李牧的耳中。
“军爷,军爷,求求您了,就让我进去看看我儿子吧,他四年之前,就被埋在了这里,呜呜呜……我和孙女,从数百里外的平安镇赶来的,路上遇到了强盗,身上的钱,都被抢光了……我老了,可能再也不能来看我儿子了……”
这是一位老人家,在悲恸地哭泣着,哀怨欲绝。
这个声音,对于李牧来说,有些熟悉。
他转身看去,却见在军墓的入口,一位身形佝偻,头发灰白沧桑的老奶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看守军墓大门的几位军士,连连磕头,头上都磕出血来了。
是蔡婆婆。
那个在平安镇上卖素面的好心婆婆。
“叔叔,各位好心的叔叔,呜呜呜,就让我们进去吧,菜菜的妈妈没有了,爸爸睡在这里已经四年了,菜菜想去看看他,里面一定很冷……爸爸一定很害怕。”蔡婆婆的孙女菜菜也在,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都快不遮体了,跪在地上,哀求着。
“滚滚滚,我家大人有令,但凡是进去祭拜的,都要交五十文银子的入园费,没钱就滚一边去,哭哭啼啼的,你给老子哭丧呢?”一名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军士,满脸络腮胡,毫不留情地抬起一脚,就将蔡婆婆踢翻在一边。
周围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指指点点。
而其他十几个看守园门军士,却都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一样。
“奶奶,奶奶……不要打我奶奶。”小丫头菜菜惊恐万分地冲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蔡婆婆,泪水在她布满了尘土的脸上,划出两道曲折的痕迹,比起前些日子,小丫头瘦了好多。
“军爷,求求你,就让我最后看一眼儿子吧……我的三个儿子,都为大秦国战死了,老大老二尸骨无存,只有这个第三子,查到了下落,被埋在了这里,”蔡婆婆爬起来,又爬跪过去,苦苦哀求道:“长安城太远了,我这一辈子,可能再也来不了了,求求你了,军爷,就让我看老三最后一眼吧。”
她苦苦哀求,哭声悲恸,催人心肠。
菜菜营养不良的小脸上,布满了污垢,也乖巧地跪在奶奶的旁边,苦苦哀求着。
周围出入的行人,看着这样一幕,也都围了过来,许多人,都对着那十几个看守园门的军士,指指点点,实在是太阴狠了,做出这样的事情,老人的儿子,都为国捐躯了,却不能进去到坟前看一眼,连这样的钱都要搜过,简直是有损阴德。
“太不像话了。”
“就是,这种钱也搜刮,小心生儿子没有屁。眼。”
“我们的亲人,为帝国流血战死,长眠在这里,难道是为了让这些人来搜刮剥削我们吗?”
许多前来祭拜亲人的人,都深有同感,不由得纷纷开口指责。
而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那十几个军士,脸上也挂不住了。
为首那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壮汉,脸上闪烁着恼羞成怒的神色,厉声道:“闭嘴,你这该死的老虔婆,竟敢在军墓门口聚众闹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抓起来,吊到柱子上打!”
身后的军士,如狼似虎地冲上来。
“不,放开奶奶,放开奶奶……呜呜呜。”小菜菜慌了,上去死死地拽住奶奶的衣服,惊慌的她,就像是暴风雨之中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小鸭子一样无助,而奶奶就是她幼小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和支柱了。
李牧看到这一幕,也微微皱眉。
蔡婆婆祖孙两人,终于还是来到长安城,也知道了儿子已经战死,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但却在这最后一关,被阻拦在了军墓的外面……哀民生之多艰啊,任何世界,底层人们的生活,总是相似的凄苦。
这种事情,他遇上了,就绝对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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