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封书信也没留。
等项侍郎第二日发觉,他人早已不知去向,兴许知道家里人不会应允,索性把告别都省了,出走得无牵无挂。
从此以后就是万里阳关路,归期无定数。
宛遥在生机勃勃的树荫下感受着又一个乏善可陈的春和景明,垂头自言自语道:
“四年了……”
从巷子口出来,两边的点心铺渐次开门营业,热气腾腾地往外冒白烟。
余音未绝的晨钟刚敲过最后一波,按理城楼该是时候消停,不承想却在钟声落下的瞬间,另一道沉闷的巨响接踵而至。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震颤,起初虚怀若谷,不露锋芒,到后来愈来愈近,愈来愈响,铺天盖地。
巍峨的皇城外好似有何物踏地而来,其势头如波澜荡漾,锐不可当,连地面的石子也随之隐隐振动。
宛遥看了一眼脚边莫名颤栗的碎石,背后的人群却先一步骚乱,你推我攘地往前跑。
“出什么事了,那么大动静?”
“快快快,过去看看……”
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在本能的驱使下接二连三地跟出去瞧热闹。
只有人边跑边扭头喊:“季将军的大军回来了!在城门口呢!”
回过味来的众人发了半刻的呆,紧接着是如潮水一样的呐喊和喝彩。
“咱们北伐的虎豹骑班师回朝啦!”
欢忭鼓舞的人群擦肩而过,宛遥被拥着往前走了几步,讷讷地怔忡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重复道:“北伐的大军回来了……”
等她意识到了什么之后,眸中的神色骤然晶亮,当下提起裙摆跟着人流地方向疾行。
婢女很快与她冲散两端,隔着人山人海呼唤:“姑娘,姑娘!”
长安城近百坊间几乎万人空巷,朱雀大街左右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整齐的马蹄声从嘈杂中传来,宛遥在数重百姓之外,压根连条马尾巴也瞧不见。
“季将军,是季将军!”
“还有宇文中郎将!”
对面的人一垫脚她就只能望着一堆后脑勺兴叹。
季长川乃国之大司马,又是战功赫赫的名将,故而颇得百姓爱戴,大魏居民素来热情,此刻难免群情高涨。
眼见势头不对,京中的金吾卫忙赶着上前清道,站得最高的那几个被呵斥着拽了下来,几乎是一抬眼,宛遥便在虎豹骑的大军中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埋在记忆深处的身影。
雄骏的战马上,年轻的将军昂然端坐,战袍肃穆,玄甲明光,手中的长。枪一片清寒,在晨曦下,斜指向天。
项桓动作极缓的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三双眼睛冒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外望。
底楼黑压压的站着好几名身形精壮的粗糙汉子,皆是蓑衣加斗笠的装扮,从上到下密不透风,他们的手无一不是虚虚摁在腰侧,很明显带了兵刃的。
为首的男子踏前一步,四下里一扫,不多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便提着盏烛灯走过来。
“是白天的那个老板娘。”宛遥低声说道。
两人聚首之后便开始了絮絮的交谈,但因为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清。老板娘将灯盏交给旁边的伙计,主动帮那位男子卸下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