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不知何处多出一只手来,正把项桓锁定的目标捞住,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咬了一口。
“东市的刘家点心铺可多这样的小糕饼了,京城里大姑娘小媳妇都爱上那儿买,好些时候拿着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不过宛遥姐姐做的好像更好吃。”
一听到这个声音,项桓额头的青筋就开始往外乱跳,眼看着旁边某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在一点一点拆他亲哥的台阶。
“项圆圆!!”
在暴喝声响起的瞬间,对方似有所感地麻利开溜,临跑前还不忘再抓两个饼,旋即很是明智的闪到宛遥背后去。
“你躲个屁!滚出来!”项桓猛地望了一眼院外的天色——这个时辰,坊门应该已经关了,他登时大怒,气得简直能喷出火。
“你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在外面瞎跑什么?找死是不是?”
宛遥被项圆圆拽着裙子跟他哥绕着圈地打转,她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他们一块儿转。
“……我不想在家嘛。”
她从宛遥腿后探出个脑袋,可怜巴巴的装委屈,“现在外面到处都闹瘟疫,天天有人被官差抓走……家里也是,每个人过得提心吊胆的……爹爹又板着张脸。”
“我不要住在家里。”她理直气壮的把自己塞到宛遥身后,“我要宛遥姐姐睡一块儿。”
他强硬道:“不行!”
“凭什么呀。”项圆圆不服气的噘嘴小声嘀咕,“就许你每日来找她,借我用一晚上都不行?真小气。”
被她当成人盾的宛遥听得一清二楚,当下面不改色地伸手悄悄去掐她的胳膊。
项桓皱着眉:“你说什么?”
这语气何其危险,基本等于架刀在她脖子上,多说一个字就是血溅当场,项圆圆不敢去摸老虎屁股,认怂地道了声:“没、没什么……”
面对从天而降的包袱,项桓心绪复杂地瞪了前者一眼,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提起这个,后者倒是颇引以为傲地挺起胸脯,“这几日你巡城,我本来说要住你那间屋避避邪的,结果在你房里发现了一包蒙汗药!”
她喜滋滋:“我就把跟着我的那帮仆婢全放倒了!”
不愧是项家家风,如此手段真是一脉相承,眼熟得很。
项桓素来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早把自己平日的种种劣性忘之脑后,几步上前就要发火。
项圆圆立马抱头,宛遥只好挡上来拉住他:“算了,算了……只住一晚上其实不要紧的,眼下送回去也来不及了,等明天你再带她走也不迟。”
项桓绕了两回没把人逮住,先朝那个小的瞪一眼……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是亲妹妹不能打,再去瞪宛遥……还是算了,这个也不能打。
他只能背过身去,“早晚得被你们气死!”
站在旁边的桑叶一声不吭地围观了全过程,只觉得这两兄妹果真是亲生的,随便哪个要落到别人家都是一方祸害,好在投胎投得准。
*
鸡飞狗跳了半日,无论如何,最后项圆圆还是留下了。她闲不住,再加上项侍郎管得严,乍一出门如野马脱缰,满院子疯跑。
小姑娘嘴甜,哥哥姐姐挨个叫了一圈,除了桑叶之外,几乎人见人爱。
宛遥在屋内听她缠着人翻花绳的声音,不禁笑了笑,抓了一把黄芪放在药碾中来回搅动。
她喜欢听这样的碾药声,咯吱咯吱的,不会太响也不会太轻,安静的时候听着尤其舒适,好像红尘人间都可以为此沉淀下来一样。
入夜后的灯光把地面染上昏黄柔和的色彩。
一道影子忽然打在她脚边,宛遥一抬头,就看见项桓垂着眸,神色不甘不愿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
他抓了抓脖子,抿了一会儿唇,终究开口道:“有吃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