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饿。
胃里翻江倒海的,饿得难受。
下午从商场回来到现在,她就喝了一杯水,本来是还想着吃个晚饭再回来的,结果老李一个电话打过来,她给忘了。
林语惊叹了口气,伸手端过床头矮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又一杯水灌下去,饥饿感有所缓解。
她重新躺回到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怎么着就想起了老李,和那个应该是他儿子的少年。
如果她是他,有那样的一个爸爸,那她是不是就也可以撒娇,也可以发点小脾气。
她忽然就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烦。
她觉得羡慕。
林语惊感觉自己现在挺莫名其妙的,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大概是换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还有即将面对的陌生的生活都让人太没安全感,所以整个人都变得敏感了不少。
毕竟是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甚至包括林芷和孟伟国离婚这件事,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影响。
以前再不堪,好歹还是个家,现在她连家都没了。
肚子适时的咕咕叫了两声打断了她悲春伤秋,林语惊抬手揉了揉脸,又随手抓了抓睡得有点乱的头发,翻身下床,随便套了条裤子,抓起钥匙和手机下楼准备出门觅个食。
厨房里应该会有吃的,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不太想在这个时间点自己一个人擅自就去翻找,一出门,地灯和柱灯的光线柔和漂亮,毕竟是三十万一平的房子,灯光艺术水平堪比意大利灯光艺术节。
开车回来的时候还没觉得远,此时自己走就走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大门,街道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处处透着股大城市的味道,林语惊跟着记忆往老弄堂那边走,今天下午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一家7-11便利店。
她方向感还可以,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看见了7-11红绿色的牌子,散发着亲切的光芒。
林语惊走进去,拿了一个饭团一瓶混合果汁,又要了份关东煮——只剩下三个脆骨丸子、菠菜豆腐还有一块鱼排,她付了钱,捏着纸杯出了店门,蹲在门口扎了个丸子塞进嘴里。
这会儿不像下午的时候那么热了,这个城市到了夜里有点温差,风带着潮湿的凉意,也不太冷,刚刚好的舒服,吹散了到这儿以来连续两天持续不断的阴郁烦闷。
林语惊心情很好的嚼着丸子,垂头去扎第二颗,咬进嘴巴里,再一抬头,看见对面街角拐出来一帮人。
刚开始距离太远,她没看清。
后来这帮人走到路边准备过马路,明显是往她这个方向来的时候,她才看清楚了。
拖把一二三号,最后面跟着睡不醒的社会哥。
社会哥应该是下午又去补了觉,看起来终于不困了,还是下午那身衣服,加了件衬衫当外套,手揣在裤袋里,垂着脑袋听旁边的人说话。
还挺怕冷。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前面两个拖把笑了起来,四个人一起穿过马路,往林语惊这边走。
拖把一号终于看见她了。
林语惊迟疑着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其实她本来根本没准备再去一次那个纹身工作室,也以为自己大概是碰不到他们了。
结果人生处处有缘分,不过既然工作室开在这儿,这片儿大概也算是他们的活动区域。
她把丸子整个塞进嘴里,竹签子丢回纸杯,刚要抬手象征性地打个招呼走个过场。
那边拖把一号却突然转过头去,低声跟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然后沈倦抬起头看过来,视线对上。
他们已经过了马路站在路边,便利店和昏黄路灯的光线糅合在一起拉出长长的影子,黑夜的浸泡让少年的五官看起来沉郁又立体,像是加了噪点的老照片,黑眸匿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
林语惊想起刚刚做的那个短暂又真实的梦,下意识去看他的手,生怕他举着个电钻冲过来说“你脱裤子,我给你纹个HelloKitty。”
三秒钟后,沈倦没什么表情的垂下头。
林语惊愣了愣,眨眨眼,嘴巴里的丸子嚼吧嚼吧被吞进肚子里,也没在意,重新捏起竹签子,专心致志地扎了个菠菜豆腐。
刚扎起来,道路另一头传来一阵噪音,又是一帮人出现在街口,大概六七个人往这边走。
拖把二号骂了句脏话,开始撸袖子,进入了备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