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亭
公仪林和白墨相对而坐,亭中的气氛有些诡异,原因不在人,而在公仪林,离开青莲,他一个大男人怀中小心翼翼抱着个婴孩看上去有些滑稽,尤其是刚刚还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世外高人形象。
“这孩子生了一副好面容。”率先开口的竟是白墨。
“承蒙夸奖。”公仪林笑道,他倒是没说什么谬赞,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单看相貌,当真是钟灵毓秀,尤其是一双眼睛,蕴含灵气,一看便知不俗。
“不知这孩子跟公仪先生是什么关系?”
单凭这句话,公仪林就不得不对白墨高看一眼,他没有直接开口询问孩子的来历,而是关系,显然是顾虑他的实力,若是上来便问来历不免让人生出被质问之感,但若是问关系,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更像是两个普通朋友之间闲谈。
公仪林为人狂傲,但并不托大,王府藏龙卧虎,他实力尚未恢复时,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想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没有必要也没有价值。
“这是犬子……公仪鹏。”
“原来是令公子。”
公仪林面上带着笑意敷衍几句,但背上的汗已经浸透衣衫,方才他再说‘犬子’两个字时,分明感受到一股恐怖的视线,源头不必想也是来自怀里。
心中清楚来历绝对不止公仪林说得那般简单,白墨耐性却是极好,没有追问,却道:“这个时候的小孩子最不好带。”话语间眼神竟是有些柔和,显示想起了什么。
公仪林点头,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何止是不好带。”
刚才那股恐怖的视线已经带着杀气。
公仪林咽了下口水,换了个姿势抱住怀里的婴儿,“我的小祖宗,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闹。”
看上去抱怨的一句话却是一语双关,此言是在告诫鲲鹏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两个人一个修为只有一成,还有一个暂时不能动用真气,真要让白墨看出来他们是纸老虎可就惨了。
清河却是冷静下来,并没有再因公仪林介绍他为‘犬子’而动怒,反而是深深看了公仪林一眼,方才他在湖中装出绝世高手的形象有可能是营造一个假象,让白墨不敢轻举妄动。若真是如此,此人的心思就不单单是诡谲,而是可怕,能忍懂进退,实力不弱时扮猪吃老虎,修为不济时却又能装出绝世高手的形象。
联想起儒雅书生所说的异数,清河眸光闪烁,这样的人,若是不搅弄一番风雨,引起血雨腥风它才会觉得奇怪,只是公仪林非是嗜杀妖魔,要真要引起天下大乱也必定会有一个源头。
天下大乱又如何?不波及天苑,便与他无关。
若是说凉薄,恐怕清河要比公仪林还要冷淡。
上一任天苑掌门寿元将尽时曾有三问,清河做了三答。
“身为修士,也是天下人,天下霍乱,你当如何?”
清河答:“守住山门。”
“宗派颠覆,山门被破,又当如何?”
清河:“同归于尽。”
“哀鸿遍野,寸草难生,只要你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便不可幸免,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参与进去。”
清河:“我有羽翼,地上战火连天,没有容身之所,大可扶摇直上。”
换言之:地上不好住,我就飞天上,大不了飞他个几万年,累了栖息云头,等战火完了再重新下地。
如此,也难怪上一任天苑掌门在世时曾经半开玩笑道:“清河实力强悍,可以做一个好掌门,但绝对不可能是救世主。”
亏得公仪林遇到是这样性子的,要是一般人,在儒雅书生留下神识说他可能是祸乱修真界之人时,必将会毫不犹豫出手镇压。
见怀里肉嘟嘟的婴儿情绪已经得到平复,公仪林松了口气,目光看向不远的地方,依稀有争吵的声音传来。
白墨也听见了,对身旁贴身保护的高手道:“去看看。”
那贴身高手看着公仪林眼中有些迟疑,反倒是白墨很平静道:“孩子面前一般人是不会做什么有伤风雅的事情。”话语里显然是笃定公仪林不会对自己的性命造成威胁。
贴身高手纵使再不情愿也要遵照命令,因为存有担心,他用极快的身法到达事发地,没过一会儿便回来,“秉王爷,是世子和林伯,世子似乎要让林伯和他去泅水,林伯有些不愿,两人发生了些争执。”
公仪林也在一旁听着,没有表态,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贴身高手口中的世子必然指的是‘白策’而非‘白尘’。
“虽然是小事,但容易伤了和气,王爷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白墨点头,若是别人倒还好说,林伯在府里已经呆了近十年,又和白尘处得很亲,此事处理不好的确有伤和气。
“看来今天本王注定要失陪了。”
公仪林,“自然是家事要紧。”
望着白墨离开的背影,公仪林忽然开口,“听闻战事将起,不知世子何时上战场?”
白墨虽然不知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还是答道:“迟则七日,快则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