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的灵魂死后会受到审判,若是死得不明不白,连自己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都不清楚,对死者来说太残忍了。”Nancy若无其事地望着她道,“你死之前,我总得让你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段子矜猛然瞪大了眼睛,脚下往后撤了两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教堂里寂静一片,圣歌依然低低地奏颂着,她却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一丝阴森。
Nancy看着她的反应,愈发地觉得开心,“就喜欢看你们这副样子,如果有面镜子能让你照照就好了。”
人们那放大又骤然缩在一起的瞳孔,那绷紧的神经和肌肉,那颤抖的躯体,那张平日里各色各样,临死前却都不约而同摆出惊恐至极的表情的脸……
真漂亮。
“你想杀了我?”段子矜努力镇定下来,沉声问。
“我不在教堂里杀人。”Nancy静静望着她。
段子矜觉得自己的神经仿佛一张拉满弦的弓,再用力就要断了。
她几乎被这个女人逼疯了,她前一句话迫近,后一句话又退开;前一秒才拿刀子走到她面前对准了她的心脏,下一秒却又用刀尖轻轻划过她的衣服。这种高度紧张的情绪之下,她无法冷静的思考。
“如果你死了,Lenn大概会痛不欲生吧。”Nancy若有所思道,“说实话,我还真挺想看看他痛不欲生是什么样子的……”
段子矜冷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他,这就叫爱他?你从始至终做过什么为他好的事,嗯?六年前差点要了他命的人不是我,是你!有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妹妹,我真替他感到悲哀。整个Willebrand家被你骗了这么多年,你真的是好心机,好手段!”
Nancy淡淡看向她,段子矜后面说了什么她倒不是很关心,可她最开始那句话,却像尖锐的东西捅破了她的心脏——
笑容一敛,整张娇艳而绝色的脸显出了某种慑人的深冷,“你说我不爱他?”
“你懂什么叫爱吗?”段子矜不动声色地反问。
Nancy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按下了最醒目的红色按钮。
教堂右侧的石壁发出了摩擦地面的巨大声响,有烟尘自上而下落下。
石壁在段子矜的惊讶的注视下缓缓转动,最终打开了一条通道,光线有些黯淡,却不是很长,一眼便能望见对面。
那是安温园另一个入口的方向。
不知那究竟是一间怎样的屋子,竟隐约有蔚蓝的水光从里面折射出来。
“来吧,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爱。”Nancy率先迈开步子,往那里走去。
段子矜的脚步顿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动作。
“怎么,不敢来?”Nancy亦是停下,却没回头,声音难得不带半分笑意,只是温淡和疏离,一针见血地插中了段子矜的心思,“怕我在里面杀了你,外面没人知道,是吗?”
段子矜的脸色忽明忽暗。
心尖微微颤抖,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Nancy的节奏里。
来找她就是个错误。
“你最大的失败之处就在于,你把所有人都想得太简单了。”Nancy轻笑道,“有时候我倒是很羡慕你这种直眉瞪眼的单纯,喜欢就去争取,不喜欢就扔掉,无需顾及太多,不像我们。你是不是觉得江姗、江南他们两个还都是心思纯净、不懂社会险恶的孩子?段悠,你在他们眼里才真的是个孩子。六年前六年后,你身边永远有愿意为你遮风挡雨的人,让你可以保持这种爱憎分明的心态到如今。你想想你身边的人,有多少人能不摧眉折腰事权贵,有多少人能不昧着良心说话做事、不讨好自己的领导上司?”
段子矜一怔,不由得想起了米蓝曾说过的话——子衿,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和傅言之间别说感情,就连平等的关系也不存在……而你,你们不同。你是生活在宠爱中的女人,你身边的人,无论是谁,都在默默保护着你的骄傲。
是了。
米蓝那么讨厌傅言,甚至到了憎恨的程度。
可是面对傅言一次次的威逼和胁迫,她没有任何一次选择了反抗。
她在默默承受,或许是在等待一个逃跑的时机。但也只是逃跑,却不是正面和他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