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下之所以的沸腾了起来,并不是因为李云生赢下了这一局,而是因为许多人都看不明白为何娄固会主动投子认输。
因为在他们眼里,此时棋盘上白棋的局面虽然失去了优势,但也谈不上劣势,明明还有许多地方可以争抢一下,尽管此时的局面有些复杂,但那娄固前几手明明应付得很好,突然就这么认输显然不合理。
首先这些人肯定不会知道,支撑娄固的是他身后的那几名棋师,其次他们肯定更加不知道,这些棋师已经无力再跟李云生比拼那复杂而庞大的演算了。
……
“我还是看不明白。”
九霄的贵宾厢房内,柳关山重重嘀靠在了椅子上,他那两道粗直的眉毛紧锁着,目光仍旧注视着那盘已经下完的棋。
他忽然再次坐直了身子,一脸不解地说道:
“我承认这李白那扭转局势的一手不是巧合,也承认目前的棋盘上的局面很复杂,但还不至于让那娄固的黑子就此认输吧?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你真的能继续下下去?”
他的话被宋长风打断了。
只见宋长风带着一丝鄙夷地看向柳关山。
“怎么不能?”
柳关山不甘示弱道。
“那你看看,如果是你,白棋接下来该怎么走。”
宋长风耸了耸肩道。
“下就下!”
那柳关山说着就拿起了桌上的棋子,开始一边看着棋盘,一边在脑子里推演着棋路。
其实刚刚在看棋的时候,他就已经暗自推演过,发现白棋能走的地方其实不少,因而才会如此自信,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他自认为他看到娄固没有看到的生路。
可是一旦从旁观者变成局内人,柳关山忽然愣住了,手上拿着的棋子过了许久都没放下去。
正如他先前以旁观者视角所看到的,白棋的生路确实有,但是想要明确的找出这条生路,却像是海底捞针一般,无数纷繁复杂的棋路开始一道道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只有不停的推演着棋路,试图从这乱麻一眼的棋路中找到那条生路。
随着他额头上那滴挂了许久的汗珠从他脸颊滑落,柳关山终于还是选择将那粒在他手里拿了许久的白棋重新放回了棋盒之中。
他放弃了。
他放弃并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下,而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那娄固投子认输的原因——这局棋太复杂了,就算是他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也没有什么信心在下下去了。
“李白扭转局势的那一粒子,跟他之前看似败招的那手棋,犹如两柄快刀,将那原本明朗的局面砍成了一团乱麻,这团乱麻乍看之下废一些心思的确是可以解开的,就跟刚刚的你一样。”
尽管此时的柳关山一脸沮丧,但宋长风依旧没忘记挖苦他一把。
“但是事实是,这两粒子并非普通的乱搅一气,它们十分巧妙地将这团乱麻分解成了数十团相互依存的乱麻。这一团团乱麻,其实就是大龙之间的混战,平常的棋局里有个三四条大龙混战局面就已经会变得复杂异常了,可这李白的那两粒子至少挑起了十龙混战。”
他带着一丝敬意地说道。
虽然依旧有些不服气,但是柳关山对宋长风的话却无法反驳,他虽然发现的晚了一些,但也算后知后觉,他刚刚之所以举棋不定,原因正如宋长风所说,接下来这棋局上每落下的一子,都会牵扯好棋盘上好几处局势的变化,说是下错一子满盘皆输一点都不为过。
“长风真人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棋盘上复杂的局面应该是相互的,这棋娄固难下,但是那李白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啊,而且这局面开始的时候,那娄固分明有一两手棋走得不错,如果他真应付不了,为何要在下了两步之后投子认输?”
发问的是庞卫,在宋长风的点拨之下,他也发现了这局棋的关键所在,但同时他也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娄固的确在这复杂局面形成之初下了两手好棋,但这两手棋花费的时间你们也看到了,可那李白落子的速度几乎都是不假思索的,两者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宋长风一面望着那棋局,一面搓了搓手。
“你这么说是没错。”
柳关山挠了挠头。
“但是我还是觉得那娄固这个时候认输有些不寻常。”
他抬头看向宋长风。
“如果你把那娄固看成一具只会按照命令落子的傀儡,你可能就不用如此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