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亲晚年丧子,悲痛欲绝,早已泣不成声,见到霍佳,拿起扫把就要赶她出去:“你走!你走!”
“伯母,我……”
“既然要和我儿诀离,就别在他死后,还来打扰他!”
“什么诀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他诀离?”
“这块玉是不是你的?”柳母拿出一块碎了的玉珏,“我儿本就身体不好,加上出了那桩事,自觉有愧于你,更加积郁成疾,如今你又叫人送来这块代表永不再见的玉珏,意思不就是恨透了我儿,要与他一刀两断,再不相见的意思吗?”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这块玉是他送我的,我一直好生收着,不知怎的就不见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霍佳泪如泉涌。
“好,就当玉珏的事你不知道,那你爹毁我儿仕途一事你总该知道吧,他寒窗苦读多年,一夕间化为虚有,你叫他怎么受得了?”
“不会的,不会的。”霍佳心乱如麻。
訾尽欢觉得很奇怪:“柳母,科考推举一事,我去查过,令公子确实在举荐名单上,怎么会……”
柳母哭得越发凄惨:“举荐名单上哪里有我儿的名字?就是她父亲一手遮天,硬生生毁了我儿的仕途!”
万俟君酌看了訾尽欢一眼,低声:“我去查一下。”
“好。”
三人僵持在门口,霍佳几近哀求:“柳伯母,你就让我再看一眼他,好不好?”
訾尽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劝慰谁,只能夹在中间,两方宽慰:“佳儿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对柳先生的感情是真的。”
这时,霍家人赶到,霍老爷遣人抓住小姐:“跟我回去!”
霍佳拼死抵抗:“我永远不会跟你回去!”
柳母认出霍老爷身边的下人,揪住他大喊:“就是你,就是你送来碎掉的玉珏,还跟我儿说了诸多绝情之言,说你家小姐恨透了他,我儿痛如剜心,当场就吐了血。”
那名下人见被认出来,生怕自己和柳先生的死扯上关系,吓得后退,直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都是老爷让我做的,玉珏也是老爷让我从小姐那偷的。”
霍佳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心神俱伤:“想必柳先生举荐之事也是出自您的手笔。”
“举荐事关重大,你爹可没这个本事,能让举荐名单上少一个人。”
双方僵持不下,势要吵出个所以然来,霍佳完全将自己当做柳家的人,这样的做派让霍老爷子愈发生气:“你个逆女!胳膊肘往外拐,柳公子人都死了,你还这般维护他!”
“生生世世,我都要追随柳先生!”
万俟君酌回来后说:“举荐名单无法被更改,但有人在过程中做了手脚,故意公示了假名单,即便东窗事发,你也可以说成誊录时出了差错,是吧?霍老爷。”
即便被揭穿,霍老爷毫不畏惧:“誊录时有所差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万俟君酌将印有官府印章的文牒交到柳母手上:“这才是完整的名单。”
柳母看到儿子的名字,拿文书的手颤抖不止,哭着跑到棺椁旁:“儿啊,你快看看,你在举荐名单上啊,你快醒来看看哪。”
万俟君酌走到訾尽欢身边,压低声音:“名单上一直有柳先生,但我没想到有人会在公示时做手脚,这件事是我疏忽了。”
见他满面愧疚,宽慰说:“你做的够好了。”
“我看过柳先生写的文章,很不错,他本可入朝为官,大展拳脚的。”
“是啊。”
总归是闹出了人命,霍老爷不愿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催促道:“佳儿,既然和离之事已成定局,跟爹回去。”
霍佳眼神冰冷,像在看着仇人般对着自己的父亲:“我要嫁给他。”
“你疯了,他都死了!”霍老爷瞪大双眼,太阳穴上的青筋因震怒而凸起。
霍佳一字一句:“我承诺过他,生死不弃,现在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
“我不允许!”
经历了这么多事,霍佳哪里还会再听父亲的话,只见她缓缓走到棺椁前,深情地看着再也不会醒来的爱人,拿出匕首,割下一缕他的头发,随即在灵堂前跪下,又割下一缕自己的头发,扯下衣服上的白色布条,将两缕头发绑在一起。
訾尽欢不忍她这么折磨自己,蹲下身:“佳儿,我想柳先生要是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生活,冥婚若是成了,这辈子都不能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