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雪拿出包袱扔在地上,银钱瞬间散落一地,掷地有声:“大胆慈姑,娘娘问了,还不从实招来,若非克扣宫人俸禄,你房里如此多的钱财从何而来,难不成是偷了娘娘的东西不成?”
“老奴冤枉。”慈姑心虚,扑通一声跪下,“这……这是有人在陷害老奴。”
“喔?”訾妃挑眉。
卧雪将册子扔到她面前:“这是你每月的俸银记录,还有往家里寄送的记录,怎么算,房里也不该还有这么多银子吧。慈姑要说是我在诬陷您,那请娘娘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呀,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万不敢有一丝一毫欺瞒之意。”
慈姑佝偻着身子:“再怎么样,老奴也是伺候过皇上的人。”
訾妃捂嘴,看起来十分惊讶的模样:“本宫记得您说过的嘛,小时候您还给皇上换过尿布呢,说来本宫也是管不得你,那只能叫皇上评评理了。”
“奴婢这就去请皇上。”
证据确凿之下,慈姑知道天景帝根本保不住她,哭着拖住訾妃的裙角:“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卧雪啊,本宫记性不好,这克扣宫人俸禄该当何罪,应当如何惩处?对了,可别忘了,给皇上换过尿布,在宫规中,又应如何抵罪?”
“回娘娘,依着宫规,该将银钱归还,并打五十大板,并牢狱一年,只是给皇上换过尿布,这一点奴婢没在宫规中学到过,还请娘娘恕罪。”
“喔,五十大板?”訾妃看了慈姑一眼,“慈姑看着不像是打完五十大板,还能牢狱一年的样子,啧啧啧。”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訾妃蹲下身,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从前你饶过本宫了吗?”
说完,站起身,嫌弃地将襦裙提起,往后挪了几步:“拖下去吧。”
刚入宫时,慈姑负责教授宫规,那时她正得宠,慈姑表面哄着她,背地里便将她的一言一行尽数报给天景帝,本来这也没什么,原本她就是狗皇帝派来负责监督的人,只是后来身为奴才,却越发得意忘形,仗着是皇帝的人,狗仗人势,经常欺负人,有一回卧雪被她关在柴房两日,断水断食,差点死了,往后越发嚣张,欺辱宫人,克扣俸银,完全不把娘娘看在眼里。
惩戒完慈姑后,晚上天景帝果真来了芳华宫,他虽是没有责怪,但眉目间还是十分不悦,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訾妃越过主人打了条狗,他觉得没有威严,按他的性子,生气也是应该。
“慈姑小时候曾照顾过朕,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爱妃何必置人于死地?”
訾妃没给他半点好脸色:“陛下若是想要安排人,也该找个识规矩,懂分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芳华宫的主人,左右乱了尊卑秩序就不对了,您说呢?”
“爱妃若是不喜欢,以后朕不派人了,还不行吗?”
“谢过陛下。”
两人不欢而散,当晚天景帝就召了新进的美人侍寝。
天景帝不来,訾妃乐得自在,加上没有慈姑在旁边,周围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她将从慈姑那里搜到的赃款尽数还给宫人,又拿出自己的俸银赏赐给他们,芳华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她还是喜欢坐在秋千上,看着宫女们踢毽子跳皮筋,追逐打闹,吵吵嚷嚷的,宫里难得这般有生机,就连慎贵妃来了,都忍不住踢起毽子。
日子照常过着,訾妃依然会找东西,前段时间,天景帝赐了不少金钗首饰,宫人一一盘点清楚,左右也没少什么。
可她还是会失神,会在宫人们玩闹时,四处闲逛,到处看着,找东西。
后来,天景帝又召见了她几次侍寝,有时他们会下棋,他会说:“你的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訾妃将棋子扔到棋盘中:“琴棋诗书,妾身样样不通,您是知道的。”
“你啊,也就画画勉勉强强,不如替朕画上一幅?”
“陛下也知,妾身作画不过是勉勉强强,尤其是这人物小像,更是一言难尽,只怕触怒龙颜。”
“无妨,朕恕你无罪。”
好吧,话已至此,訾妃无论多不情愿,也只好为他画上一幅。
画里的天景帝龙威燕颔,英武不凡,身下那匹汗血宝马,膘肥体硕,器宇轩昂,更衬得人威风凛凛。
天景帝很是喜欢,又赏赐了她不少金银首饰。
既是皇帝赏赐,便要时常戴着,于是,十几年来装扮素雅的美人儿变得华贵起来,披罗戴翠,珠玉环绕,原本头上只有一条极为简单的飘带,如今取而代之的尽是珠钗步摇,着实华美。
一件蓝色霜花对襟窄袄,玉色堆花襦裙,配上银白底色斗篷,金丝线绣着的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成为宫里一道光彩夺目的风景线,眉间那抹月桂花样式的花钿,更是引得各宫争相效仿,天景帝对其亦是赞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