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含糊不清摇头道:“按马局长的能力,过年后小金局长不走人就得倒霉。”
李燕虽说来交通局工作的时间短,私下里还是听到不少传闻,当即叹了口气,郁闷道:“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而此时,金杨已经打的来到城南复兴巷。夏国华的家就在复兴巷五十八号。这里是清远最老的街区之一,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老清远人,以前还是比较有荣誉的街巷,但现在,几十年不变,越发破旧,窄巷林立,如同陈腐的迷宫一样。
说起夏国华和他的交情,比之刘状肖斌要更深一些。他们四人虽然都是同期警校同学,但是他和夏国华同时还是高中同学,同桌,一起下河洗澡,偷瓜炸鱼之类的事情没少干,以前性情明郎,够义气,胆子也不小,只是后来被生活给生生摧残跨了。
同期警校毕业的学生当年几乎全部拥有正式编制,唯独三个人因为某些原因和个人情况,暂时按临时工接纳。前几年夏国华在清远派出所干得不比刘状肖斌差,但是后来国家一纸文件,辞退全部招聘临时工,夏国华带着几万元补偿金彻底下岗。
命运的底线不仅如此,屋漏偏逢连夜雨。找了个老婆又是个极度热爱金钱的主,性情暴躁,说话不留余地。好些个同学去他们家都被熊过。事业家庭双双受挫,于是他彻底消失在同学圈子里,据肖斌说他也一过几个月看不到他的人。
金杨凭记忆找到了锈迹斑斑的五十八号门牌,看着紧闭的大门,他上前敲了敲门,无人回应,扭头看了看左邻右舍,均是门上一把大铁锁。
金杨失望地朝后转身,穿过一条小巷时,隐约听到一阵麻将声。他也不以为意。清远的老宅老巷中这种私人牌场不少,大多是些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打发时间的去所,赌资也就是个点缀而已。房屋主人出桌子板凳牌具茶水,外加联络牌友,赚点小钱。
不过麻将声倒是提醒了他,他不甘心地再次摸出手机,试着拨打夏国华的号码。
响了近一分钟,还是无人接听,他郁闷地移开手机,还没来得及关机,却依稀听到了一阵微弱的铃声。
金杨的眼睛瞬即朝牌场方面望去,心中一动,一边继续拨打一边朝牌场走去。
一道小巷尽头,有栋低矮的平房,几扇敞开的玻璃窗飘出邈邈青烟,透过窗户往里看,不大的房间里拥挤着五六张桌子,二十几人中大部分是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但是靠近门口一桌,却是四个二十岁至三十岁的壮年男人,抽着烟,搂着牌,玩一种斗地主的游戏。
金杨眼睛四顾,终于停留在一张既熟悉有陌生的脸上。
夏国华半翘着脚,口里叼着一根劣质香烟,一手搂牌,一手出牌,根本无心关注压在一叠零钞上的手机。
“我炸”夏国华一口吐掉烟蒂,兴奋地甩出手中一把牌,“四翻,开钱开钱”
金杨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喉间干涩,脑海片刻空白。
夏国华对面一男子斜着眼睛瞥了瞥金杨,对这个表情严峻的陌生人顿生警惕,挑眉道:“喂你是谁?干嘛的?”
金杨静静站着,沉默不语。
夏国华回头,洗牌的动作顿止,震惊,一张脸霎时惨白。
“金杨……你来了?”他旋即起身,唇角的几撮胡须轻颤,扬起虚假的微笑。“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没功夫……”
“是吗?”金杨淡淡地应和,“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聊聊?”夏国华似乎舍不得扔下手里的牌,神色犹豫。
“走”金杨沉声大喝。
夏国华楞愕,手忙脚乱地抓起桌子上的钞票和手机,铁青着脸向外走去。
金杨疾步跟了上来,收了收语气,轻声道:“我请你喝酒”
夏国华头也不回道:“我吃得很饱,现在不想喝酒,改日吧。”
“可是我想现在就想和你喝酒。”
“我他**的不饿,喝什么喝”夏国华急躁地样子,恨不得去揪自己头发。旋即,似乎意识到语气过重,隐忍道:“金杨,我们改日再约……”
“是因为我影响你的牌局还是你真成了个废物?”金杨打断他的话。拉住他的肩膀,喝道:“看着我,夏国华,我是你的发小,是你高中同学,我们上过同一个警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说实话,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不难过,我只是替你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