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这里,心会安静很多,也会少了很多的想法,少了很多的困扰。”齐天翔望着周边郁郁葱葱的绿色,深有感触地说着:“这里的环境真是不错,依山而建,绿树环抱,居高俯阚,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而这里却静谧安详,不经意的对比之下,似乎现实很近,却又很远。”
“归宿,说到底还是身躯的居所,灵魂是不是也一同安安静静地同行同归,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像这里安息的众位英烈,跨度接近一个世纪,他们每个人到这里的目的都是不一样的,可却不约而同的來到了这里。”吕山尊静静地望着齐天翔,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感慨地说:“就像这个陵园,既有赫赫有名的先辈英烈,也有无数的无名烈士,年龄大的七十多岁,小的不过十几岁,最后都是殊途同归。好在这是烈士陵园,能够进到这里的人都是值得敬仰和怀念的,不像那些公共陵园,大忠大德和大奸大恶比邻而居,那该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景和感触呢,”
“这都是后人眼中的观照,说明的还是世俗凡尘的纷扰,其实对于生命來说都是一样的,留在历史和人们心中的纪念碑,才是永恒的。”齐天翔说着慢慢从台阶上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吕山尊说:“咱们还是别在这里发今古幽情了,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也不属于这里。”说着话,齐天翔指着远处的高楼大厦说:“我们从哪里來,我们也注定还要回到哪里。”
“说的是啊,我们不属于这里,我们也沒有资格属于这里,这里是品格高尚,行为高洁的人们长眠的地方,我们只能过來瞻仰和怀念,却不能与他们同息共眠啊,”吕山尊也慢慢地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谭平山的墓碑,感慨地说:“这一晃好几年了,还真是挺想他的。”
“每次过來清河,只要有时间我就想來看看,与大哥说说话,聊聊天,似乎这么坐一会心就静了很多,而觉得他能听到我说话,我也能听到他说的话。”齐天翔慢慢地对吕山尊说着,面向谭平山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缓缓地说:“生命与纯粹连接在一起,牺牲就具有了崇高的意义,这是我在这里深深地感悟到的。”
“天人对话的境界,您真正感悟到了,而且体会的还很深。”吕山尊也面向谭平山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触颇深地说:“天人交流不是为了获得玄妙的天机,而是共同品味生命的意义,我知道您带我來这里的意思了。”
“哪來的这种想法,你以为带你來这里是进行革命理想主义教育,或者是进行纯粹的人生观、价值观、信念和作风教育,胡扯淡,”齐天翔笑着瞪了吕山尊一眼,慢慢地往山下走着,还不忘回头对吕山尊交待道:“晚上见到郝涵,不要提咱们來看大哥了,免得她心里不痛快。”
“一段情,一辈子,而且还是单相思,真是不容易。”吕山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由衷地说:“就冲这一点,小郝就不简单。”
齐天翔笑了笑,沒有说话,吕山尊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自己也是觉得郝涵这一份执着的可贵,而且不但是心中的挂牵,小美和嫂子的生活还一直在关照着。尽管根据烈士抚恤规定,偏瘫的嫂子和智障的小美都由福利机构安排照顾,可只要有时间,郝涵总是会去陪陪他们,这份情意真是难能可贵。
“小郝身份特殊,如果不是市委书记的身份,这样的行为真是应该大力弘扬和表彰啊,”很久,齐天翔才缓缓地说:“这么多年,真是不易。”
“好了,别感慨了,还是做好赴宴的准备吧,”吕山尊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对齐天翔笑着说:“一群虎狼之士,不是善茬啊,”
齐天翔笑着点点他向吕山尊表示谢意,弯腰钻进了车里,似乎才认真地喘了一口气,心情平静了下來。
中午吃完了午饭,吕山尊就安排专人陪同齐天翔开始了巡视工作。先是坐了一班公交车,然后到了银行储蓄所,随后又去社保服务大厅,一连走了很多地方,目的就是观察短训干部的工作情况,齐天翔看的很细,可也只是远距离观察,最多也就是在人群中进行接触。
考虑到吕山尊的形象太过惹眼,齐天翔不让他陪同,而是由清河市的工作人员带领,可也不敢过近地接触,毕竟自己的身份也还是不适合公开露面。看了几个点之后,齐天翔就主动取消了这次观察行动,频繁的穿梭不但看不出什么,也容易干扰整体的培训工作。
看时间还早,齐天翔与吕山尊重新会合后,就提议到清河烈士陵园看看,面对吕山尊了然的眼神,齐天翔回报于淡淡地微笑,并沒有刻意解释什么,知道吕山尊会想到什么,也只是会心地对视,交流着感情。
谭平山因公去世已经很多年了,但齐天翔还是时常会想到他,每次來清河都要专程过來看看他,往往都是单独过來,最多也只是小张陪同,他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过來,就像平时到谭平山办公室一样。推门进去,谭平山总是会微笑地看着他,眼神清澈透明,神情也是专注和认真的,沒有过多的寒暄,也不需要太多的客套,大多时候是他慢慢地说,或激愤,或不解,还有一些困惑的问題,谭平山总是微微笑着,认真地倾听,耐心地询问,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平静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和意见,而且往往是平等的方式,即使是表达激愤和不满,也是简短的话语,让人感觉舒服,还有着继续诉说的冲动。
到这里來也是这样,不需要什么刻意的准备,拾级而上走到他的墓碑前,拿出手帕将墓碑和基座仔细地擦拭一遍,将可能有的枯枝树叶归拢在一起,然后点上一支烟放到基座上,自己坐在近旁的石阶上,开始无声的交流,似乎能够听到谭平山会心的微笑,还有关切的问话,将心里所想的事情默默地回想一遍,仿佛就是说给了谭平山听,而谭平山的回答会清晰地传到他心里,随着香烟渺渺的青烟升腾散开。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心很快也能变得静静的,几根烟抽完,心结也就完全打开了,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这样的程式几年來重复了一回又一回,齐天翔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甚至有些莫名的期待。而这次与吕山尊过來,还是这样的程式,还是这样的交流,唯一不同的是吕山尊的祭拜和交流,使得这样的静谧多了一些语言的交流。
这边是安静的陵园,不远处就是喧嚣的城市,在喧闹和繁杂的车流忙碌映衬下,这里更显得静谧,甚至有些静寂。郁郁葱葱的松柏之间,整齐修造的石阶和笔直宽敞的青石甬路,以及规整地分布在甬道两边的一排排墓碑,一层层从低向高分布着,就像列队已毕的方队,静静地等候着后人的敬仰和膜拜,同时也在静静地检阅着不远处城市人们的生活。
强烈的对比之下,总能产生强烈的震撼,也能产生心灵的激荡,使心灵进行一次彻底的洗礼,从而在重新走进喧嚣的城市,会多一些感悟和从容。
齐天翔如今就是这样的心情,相信吕山尊的心里,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还会有一些沉重,这样的思绪之下,齐天翔和吕山尊都沒有说话,直到专车进到清河宾馆贵宾楼门前。
由于小张事先就给这边不断传递着信息,专车到了的时候,郝涵和王金龙已经在门前静静地等候着了,看到专车在门廊下停稳,赶忙一左一右走上前拉开了车门。
“书记和市长配合的很默契啊,看來平时沒少这样的机会。”齐天翔慢慢下了车來,望着郝涵和王金龙调侃着说:“协调一致的效果很是不错,主次分明,分工明确,自然流畅,不错不错。”
齐天翔说着话与郝涵和王金龙分别握了手,对随后走过來的吕山尊笑着说:“人家这才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要是咱们老哥俩,一高一低,一胖一瘦跟说相声似的,肯定能引來围观和掌声笑声,可却沒有这样和谐美妙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