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林公子你见到的人就是天君?!”何极天激动无比。
林如翡用余光瞟了一眼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顾玄都,道:“这……我也不知……”
邺貘说:“既然你是天君之友,我便给你留几分面子。”他扬了扬下巴,骄傲又冷漠的宣布,“但若是再有第二次,我保证你们身后的城里无一活口。”
只可惜他怀里的小猫崽实在是不给他爹面子,嗷嗷嗷的叫个不停,不住的朝着林如翡伸爪子,就想从邺貘的怀里挣脱。邺貘被叫的烦了,抬手就揪住了小猫崽的后颈肉,猫仔瞪着圆圆的眼珠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邺貘不耐烦的咬了猫仔的耳朵一口:“蠢崽子,别闹。”
小猫崽被自己爹咬的委委屈屈,哼哼了两声,依旧对着林如翡露出恋恋不舍的眼神。邺貘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还是人形,条件反射的想要把猫崽子叼在嘴里,放到唇边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模样不太适合做这种事,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干脆化作了原型。
成年的邺貘也是一声雪白的皮毛,从外表上来看,有些像一头巨大的豹子,但毛发偏长,形容也更加的精致,它的身体很大,比何极天还要高上不少,嘴巴一张,便把还在挣扎的猫仔包了进去,随后脚下腾起一层黑云,身形便渐渐消散了。
林如翡和何极天还站在原地,两人都被邺貘刚才透露出的消息震撼的不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回去吧?”林如翡提议。
“嗯,走吧。”何极天点点头。
回程的路上,马车里一直很安静,碍于何极天在场,林如翡也不好和顾玄都说点什么,好不容易到了屋内,林如翡才连忙关了窗户和门,一脸严肃的坐到了顾玄都的面前。
“前辈。”这一声前辈听起来格外的沉重,却把顾玄都弄笑了,他撑着下巴偏着头看着林如翡,道,“怎么了?”
“你是天君吗?”虽然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林如翡还是觉得太过荒谬了。天君,一个只存在在史书里的人物,怎么会跟在他的身边,教习他练剑,甚至将佩剑赠予他。
顾玄都道:“是……也不是。”
林如翡蹙眉:“什么意思?”
顾玄都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的态度看起来很是无所谓,淡然的模样和神情纠结的林如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说,“我是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林如翡说:“自然很重要。”
顾玄都道:“哪里重要了?”
林如翡张嘴欲答,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天君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无论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其实都对他没什么影响。
“你看,你答不出来了吧。”顾玄都道,“就算我是天君又如何?没有任何的事,会因此改变。”
林如翡蹙眉道:“不……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顾玄都道,“天君之名是天下之人为之而取,可天下之大,又是否有一人记得天君的本名?小韭知道天君叫什么吗?”
林如翡沉默,他的确不知道,事实上,所有人都把他叫做天君,至于天君之前的名讳,却无人所知。
林如翡道:“抱歉。”
顾玄都摆摆手,却是又笑了。
“前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林如翡迟疑道,“是被什么人伤了吗?”
“没有。”顾玄都说,“运气不好,踏破虚空的时候没有扛过雷劫,被雷劫劈了个魂飞魄散罢了。”
说的轻描淡写,林如翡却听的直皱眉头。
林如翡道:“只是因为雷劫?”
“嗯。”顾玄都回答。
林如翡根本不信,他清楚的记得,前几日何家须臾树倒下时,树根里埋着的那个盒子。那盒子里装着的物件可不是普通的旧物而是一堆森森白骨,若是顾玄都死于雷劫,且不说魂魄如何,光是肉身都无法保留,又怎么会留下那么多伤痕累累的骨头。但现在看来,顾玄都是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他,林如翡微微抿唇,不再言语。
顾玄都也没有料到那邺貘会认出谷雨来,早知道他就让他家小韭继续用那木盾了。当年天君的剑匣之中足足有二十四柄剑,从立春到大寒。
那小小的剑匣里,却装了一个春秋。
顾玄都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他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人,不知是不是枯骨带来的后遗症,许多他曾经忘记的人和事,都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屋内的气氛格外沉默,林如翡喝着冷茶,手里摩挲着谷雨的剑柄。他的身边,顾玄都侧身而坐,神情沉寂且冷淡,如同在大靖神祠里见到的佛像。
也不知道两人在屋里坐了多久,外头忽的响起了敲门声,林如翡道了声进来,便看到了何万象。
何万象笑道:“林公子在做什么呢?”
林如翡说:“没什么,闲着无事,坐着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