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见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了庞大的帝国,但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茫然不知。
年节之后,普通人家婚嫁饮宴就不受限制,贵族们压抑了半年多的奢靡欢宴也重新开始了。
年关之后,接二连三传来的都是好消息。
北朔已经答应议和,使节团在前来京城的路上。甚至南陈残党也出乎预料的乖顺,放出风声,将要派人入朝觐见。
后宫新晋封的贤妃娘娘,为秦聪诞下了一个儿子。
作为新帝的第一个儿子,这个孩子意义重大,说不定真的会是秦聪的太子呢。
在入宫走了一趟之后,秦诺忍不住生出了这种感觉。秦聪的病情在休养了两个月之后,不仅没有起色,反而越发严重了?
蜡黄干枯的脸色,眼中隐约泛起血丝。坐在大殿中央接受朝臣和宗室恭贺的年轻帝王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衰败来。
不会是被自己气的吧?秦诺偷偷想着,他这一趟入宫,是同众位宗室一起恭贺皇长子的出生。趁着赐宴之前的空隙,秦诺提前入宫拜见了一趟这位皇帝哥哥。
只为了一件事,不要让秦芷和亲。
秦诺放低身段,温声恳求。从天下局势到人情礼法,原本打好的腹稿只说了个开头,皇帝还没来得及表态,突然面色一阵潮红,似乎要晕过去的样子。
把秦诺吓了一跳,自己也没说什么激烈的话语啊!虽然他已经做好了争执的准备,但这不才刚开始吗?
皇帝身边的侍从立刻围了上前,几十个人将秦诺挤到了角落里。
御医将一个小瓶子凑到皇帝鼻端,过了片刻,他面色才逐渐缓和过来。
从头到尾,秦诺站在角落茫然地望着,直到一个伶俐的御前太监凑上来,笑道:“淳王爷,您还是先去前殿。唉,自从宗室凋零,皇上深为悲恸,时常不能自己,刚才王爷您偏偏又提起十三公主,只怕引动了皇上的伤心事。”
伤心事,这是骗瞎子呢?秦芷和亲一事还没定论呢,皇帝哪里来的伤心?而且要伤心也是自己这个亲哥哥好吧。秦诺满心疑惑,还是嗯嗯啊啊地听着,乖乖跟着宫人去了前殿。
一众宗室权贵当中,秦诺也没有了吃喝玩乐的兴趣。
略等了片刻,皇帝上殿开宴,脸色依然憔悴不堪。
平心而论,他是希望皇帝哥哥身体健康,最好能活个几十年的,大周屡经风霜,最近几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若是皇位频繁变动,只会让宗室的权威性更加降低,而宗室衰微,受制于权臣,将是内乱的征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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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寂静无声。
宽阔的正堂里,大将军裴翎正在对着一堆瓶瓶罐罐和铁圈铁管兴致勃勃地摆弄着。一边随口问道:“消息确切吗?”
“消息绝对可靠,而且今日在召见淳亲王的时候,皇上又晕过去了一次。”谋士曹琦躬身汇报着宫中传来的新消息。
裴翎将一只琉璃导管调转方向,内中的液体滴落到下面的琉璃杯中,里面原本乳白色的物质迅速变绿,同时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如果京城的贵妇人们在这里,必然大吃一惊,味道虽然不算纯正,但正是如今京城流行的花露的香味儿。
曹琦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揉了揉鼻子:“这是什么?”
“最近京城贵妇人圈子里流行的某种花露,随便试了试,制作手段好生奥妙。”
曹琦感觉有些凌乱,自家主公虽然暂时在隐退阶段,但整天摆弄这些,也太过无聊了吧。
“主公,此等妇人小道,非君子可取。”他委婉地劝诫主君不要玩物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