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阳、亭安离亭州城那就十分之近了,甚至这些流民中不少人就是出自周遭郡县,登时就炸开了:“真是刘赵陈余几家?!”“他们地可真是多着哩!”“俺先前的地便是典与了赵家……”“这几家不只是地多,他们兵也多哩!前岁北狄人打过来,便是陈家的兵将人都拢到了堡中,是我背着老娘实在跑不动,才在家中地窖躲了起来……”
这个消息登时变得无比真实起来,众人不由开始纠结动摇,丰安的地界是他们一寸一寸平整出来的,那样的田地如果能归自家,又免三载赋税,其中好处自不必说,可终究是离北狄太近了……万一北狄真的打来……
这些百姓中,不少经历过后祸的人,委实是有些怕了打仗,若是北狄人打来,朝廷再强令他们烧了地里的庄稼可怎么是好?
这情景只叫一直冷眼旁观的龚明明白,这些世族与豪强,看来是铁了心要与都护府过不去了!竟已经开始自明面上抢人,哈,也不看看他们是要抢谁的人!
壮子见此情形,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是同关大郎一道早早做了成算的,见不得这些人临到头听几句引诱又磨磨唧唧的模样,登时道:“司州大人早说了,绝不会叫北狄人打到新郡的!”
众人登时无言,刀兵无眼,更何况是打仗,若是好不容易将家迁到了丰安,结果却遇到了北狄人,再来一次毁家灭业的打击,谁挨得住啊!
便听壮子大声道:“司州大人说了,要把都护府的官邸迁到丰安新郡的北面去!若真是北狄人真打来了,也是都护府拦在前头!她这样的大官都不怕,你们倒怂了?连到手的田地都不敢要,还要去求人赁地种吗?!”
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几乎叫人无法再去思索前一个问题:“什么?迁府?!当真!”“丰安新郡的北面……那岂不是直面北狄人?”“这些官儿当真肯到北面去?该不是说出来诓咱们的吧?”
关大郎心中咯噔一声:“壮子!”他不由转头担忧地看向龚明,这消息先前龚大人三令五申,都护府还未对外公布,不得叫外人晓得的!壮子好不晓事!
龚明面上流露出责备神色,却终是在许多目光看来之时道:“不错,开会之时,司州大人提过。”
人群登时兴奋起来,因为人人皆明白,如果连那些大官都在他们北面,那前头说的那些,不叫北狄人打过来的话……便是真的呀!
前头问话的二牛立时狠狠咽了口唾沫,大声吼道:“就是北狄打过来真要送死,也是那些官儿死在前头!那些官儿都不怕,咱们难道还怕了?!这到手的田地……还赁个的地!”
立时有不少人响应:“就是!有自家的田地,为何还要赁地!”
那些代世族豪强传消息的小子们登时有些傻眼,建官邸……都护府官邸所在,便是府衙所在,府衙所在,便是府城所在……这岂不是等同于迁府城?!
这样天大的消息,他们先前全然不晓得啊!
打头那小子十分机灵,他立时拉长了嗓子问道:“那敢问咱们府城是什么时候迁哪?这么大一个府城,怕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迁的,若这中间北狄人狼子野心有什么想头……”
此问一出,场中气氛登时一滞,是啊,只是说要迁,可没说真的现在立时就迁……
众人看向壮子,他挠了挠头,大人没说,他也不知道啊,他便不由看向一旁的龚明,不待龚明说什么,便听一阵铜锣声响起,然后一骑打了都护府旗帜的快马飞驰而至:“都护府张贴消息啦!”
龚明一见那快马后远远跟着的秦大,登时心中大定,都护府收到了消息!
这是一张早早写好的露布,好巧不巧,似有意无意,正好就贴在众人围拢的地方,有识得字不由自主大声念了出来:“……还未登记的,速往安民官处登记,七日之后,便进行田地抓阄,届时即可取得田契,莫误春时……又,春耕已毕,都护府即迁往径关城,亭州城降等比照如郡城,请过往客商及百姓周知……”
旁边的茶楼上,刘靖宇气得摔了手中的茶盏,孙洵阴沉得要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