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地一声,依拉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他竟一头朝地上狠狠磕去,在黄云龙眼皮子底下,岂能叫他得逞,立时就被拦了下来:“好汉依拉赫,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就算死了,你的双面画像一样会洒遍龙台山,与其没出息的寻死觅活,你不如想想怎生配合我们?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地交待,这些画像也只在司州大人手中,一张也不会流出去。”
依拉赫面容枯槁,先时哪怕受尽他认为的屈辱,也远胜此时的生不如死。
那模样,不知怎么,叫黄云龙无端有些同情,可是,若是怜悯这样的人,那差点被烧的太平仓,可能被烧死其中的人命呢?没了米粮,亭州若是动荡又会饿死多少人?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
想到这里,黄云龙最后一丝怜悯也彻底消散。
各为其主,便各出手段,死伤无怨尤,若没有那等狠辣的手段、心肠、承受力,便最好不要来当探子。
岳欣然道:“往好了想,依拉赫。你所说的这些事,说与不说,于大局并没有决定性的影响;再者,也许镇北都护府击败北狄,对四王子来说,反而是一个更好的结局。”
依拉赫抬头,视野中一片茫然,他竟有些听不懂这位岳司州的意思。
岳欣然不再多说,她只问道:“那个向天马投毒的马夫,不是忽楚派出来的吧?”
依拉赫面如死灰:“不是。”
“是谁派的?”
“不知道。”
“四王子为什么忽然会派你到亭州来执行此事?”
“可汗说了,三位王子,谁能平亭州,谁便能继任可汗大位。二王子身后有靠山,三王子足智多谋,四王子便想先下手。”
——
审完依拉赫,天色近亮,岳欣然却没有入睡的打算,她看着发白的窗棂,却是眉头紧锁。
陆膺道:“不必忧虑,我此番北上,就是没有赤那颜这番刺激,我与他之间,我身负国仇家恨,他有光复妄念,注定不能相容,必是要分个胜负的。”
岳欣然:“赤那颜此番用心极为歹毒,若是秋收他直接打过来也罢了,如今草原正是夏末,牲畜即将繁育,他大军轻易不能动弹,却主动使出这些阴谋诡计。
……此番都护大人北上,请向太医与大衍大师随行吧。”
陆膺本想说让大衍留下,岳欣然却正色道:“这并不只是为都护大人你一人。有向太医随军而行,军中医者可以培养起来,此乃长远计划之一;而大衍大师,你此番北上,是不是还想去考察那铁矿?有大师随行,不论是勘测含量,还是就地开炉,大师皆可独当一面。北狄这样狠毒,早一日提升实力,便多一分胜算。”
她这样一说,陆膺便也不再反对:“但你也须得答应我,若遇事不决,须立时送信予我;身周不得少了护卫,间子猖獗,你绝不能给他们可趁之机!”
岳欣然笑着应下:“都护大人之命,我岂敢不从?”
二人说笑间,向意晚、姬澜沧等人也因开明大军开拨之事前来寻陆膺,毕竟十余万大军,米粮、医药等军需的运输保障,俱是许多繁杂,琐碎的筹备工作确认之后,岳欣然一直支颐沉思,此时忽然转头来问:“此番探子之事,各位先生怎生看?”
不是问黄云龙,他便老实在一旁听着,司州大人极少无的放矢,必是事出有因。
宿耕星打了个哈欠:“还是司州厉害。”
向意晚却是一脸百无聊赖:“无所谓。”
大衍沉吟之后道:“居心叵测。”
姬澜沧却是道:“古怪。”
岳欣然却是感慨道:“是啊,太古怪了。”
陆膺略一思索,便知道岳欣然的意思:“依拉赫既然招了,那马夫不是他们一伙的,也许便是拖勿亚、或者是阐于的人,两边行事未曾通气……一则,亭州城中是该好好清理一番,至少不能再漏得如筛子似的,二来,赤那颜以我为饵,想炼出北狄的蛊王,他的意图不错,但也要看我愿意不愿意,但他们既然分头行事,我们自然也可以充分利用,分而破之。”
这番思虑,大局观十分全面,宿耕星与大衍俱是满意地点头赞同。
姬澜沧却摇头道:“都护大人,我与司州大人所说的古怪却不只是这个。你们可还记得那马夫是如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