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加上这些年腥风血雨里走过、积攒起来的凶恶魔名,这天底下有胆子正眼看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此刻这僧人,约莫能算一个。
也不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是知道了也不在乎,这僧人看见他的时候,目光竟然很平和。
分明是大冷天,可沈独竟从他眼底看出了阳春白雪的味道。
瞳孔微微缩了缩,他叩击着床侧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发不出什么声音。
但奇怪的是僧人也没说话,沈独本以为至少也应该说一句什么“你醒了”之类没用的废话,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
在看见他醒了之后,这僧人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神情,只拎了案角上摆的一只白陶茶壶,往简陋的茶杯里倒了大半杯水,端了过来。
他人彻底转身的时候,沈独便看清了他脸容。
一时一怔。
“咯吱,咯吱……”
接着他听到了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是正常人的脚步声,完全没有半点习武江湖人会控制和收拢力道的习惯。
这一瞬间,他紧缩的瞳孔,又微微放开了一些。
眼前一暗,僧人已经行至他面前。
先是小心地将他扶起来一些,靠在后面硬邦邦的枕头上,然后才将那茶杯递到了他嘴边,似乎是要喂他喝水。
沈独心里莫名地一阵烦躁。
他眉头拧了个死紧,也没张嘴,直接偏了头避开,只费力地抬了自己肩膀没受伤的左胳膊,将茶盏从对方手中接过。
埋下头来,他慢慢地喝了两口。
不是茶水,只是普通的白水。
温温的。
应该是一开始就已经烧开了,在案上放了有一会儿,所以温度不高不低,刚刚合适。
干裂起皮的嘴唇得到滋润,嘶哑疼痛的喉咙也得到了缓解,沈独终于觉得好了那么一点,终于有力气,也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你救了我?”
那僧人对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也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平平和和,未有半点怒意。
人在他旁边,暂未离去,只在床旁的矮凳上坐了下来,将他垂靠在外侧的右手翻开,将微有凉意的指尖搭在了他手腕上,探他脉搏。
听见此问,他只略略一掀眼帘,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
还是没说话。
沈独眉头顿时皱得更深,续问道:“这是在哪里?”
僧人冲他微微一笑,却没回答。
“……”
这秃驴是不是有毛病?!
沈独素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不用说如今落到这个境地,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刀子,但这僧人竟然半句话都不回答!
他有些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