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怕是不晓得吧,孙大舟家的房子被雨冲垮了。你猜垮了后怎么着,他直接把他爹妈赶到猪圈去住,他和媳妇孩子住厨房,丧尽天良的家伙,也不怕滚雷打他这不孝子!”
孙大舟是她们这边出了名的不孝子,甚至逼得父母差点喝农药,村干部上门调解过多次,依旧屡犯不改。
“上午看到你爷爷也在那儿帮忙,我家那老不死的也过去了,要我说,帮那人干甚?修好了也轮不到老两口住。”
禁了几天的八卦因子,何阿婆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人,说得唾沫乱飞。
直到后来孙泠泠借道说塘里的水满出来把里面的鱼也冲出来,想去捡点回家烧个汤。
谁知何阿婆一听,竹扫帚一扔,风风火火跑进屋里,拎着一个大桶又风风火火跑出来:“走,我也去捡点回来。地震后镇上的集市不开了,肉都买不到。我也去捡点鱼腥回来给他们打打牙祭补补。”
视线在孙泠泠身上一扫,“哟,你去捡鱼咋个不带个家什?等会儿用啥装?这样,这桶你先提着,我家里还有一个。”不等孙泠泠反应,又回家提了一个水桶出来。
孙泠泠的本意本不是去捡鱼,如今何阿婆加进来,也不得不去捡了。等到了池塘边,呦,和他们同样想法的人还挺多的。
在这些人当中,有很多皮肤苍白的人,一看就是那种长期在室内工作的。另外还有很多半大孩子,十二三岁,打着光膀子,穿着那种沙滩裤,也不怕冷,直接赤身赤脚在水田里、杂草丛里摸。
何阿婆一看,这还了得,忙加入抢鱼大军里。
同时孙泠泠还看到了孙棠和孙淮两兄弟,两人同样也看到了她。鼻孔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都不带正眼瞧人。
孙泠泠也不想自讨没趣,兀自走到另一边,她没加入进去摸鱼,把默默放下来,沿着池塘四周走了一圈。
部分地方被雨水融化侵蚀了岸坎,使得路面凹陷下去一个圆洞。孙泠泠小心避开,继续走。
池塘四周上方是一块块月牙形梯田,田里灌满了水,柚子树浸泡在水里,青黄色的半大柚子从枝头掉在水里,泡得发白。
“蛇!妈妈,蛇!”
“哪里?”孙泠泠吓得双手从默默咯吱窝伸过,将人提离地面。
“水里,游得好快啊!”
孙泠泠定睛一看,果然一条筷子长的黑褐色水蛇弯弯曲曲的游在水里,速度极快,正往人群最多的地方游去。
“何阿婆,有水蛇游过来了,你们小心!”孙泠泠高声对另一边的人喊道。
“让它来,正好吃蛇肉!”胆子大的人笑哈哈的调侃道,不过胆子小的人都默默走到岸坎上,瞧着那条拇指粗细的蛇。
最后蛇当然没有抓到,兴许是察觉到危险信号,半路上匿了。
雨一直下了半个月,村干部跑上跑下,急得一嘴血泡。一同过来的三名军人外加罗虎,也天天在大队四周勘测地形情况。
离红山大队最近的那个镇子,早已一片汪洋,泥黄的洪水呼啸着奔腾翻滚,上面漂浮着不知道从哪里卷来的垃圾房屋家具碎块。
站在高坡向下望去,一面面橙红色的屋盖像一朵朵“红莲”,漂浮在水面上。
村子里感冒的人也越来越多,开始是一例,且是那种非常弱的小孩子,后来渐渐是老人。凡是患上这种感冒的人,无一例外一直咳嗽不止,扯着胸膛咳,像是要把里面的肺咳出来一样。
最重要的是,它传染性极高,只要有一人染上这种感冒,身体弱的家里其他成员也会相继染病。
村子上空笼罩了一层厚厚的压抑氛围。
大家都盼着,盼着,盼着堵住上方那巨大漏洞,让它不再下雨,让阳光重新笼罩被遗忘的大地。
像是感受到了亿万人的心声,雨停了。
但随之而来的噩梦让他们恨不得那场暴雨一直持续下雨也好,可是晚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