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陈竞由也并没有说太多,沉默着,在墓碑前坐了许久、许久,久到头顶覆了一层白。
唐霜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只觉他浑身透着浓浓的悲伤,但在悲伤中,又带着一点点的希冀和释然。
天越来越冷,雪还在飘洒,她今天没穿多少,冻得腿脚发麻,不知陈竞由几时来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接着把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她小声道,“我不冷。”
他没说话,将她的手裹进掌心,纤细冰凉的手指一分一分温暖起来,连着心也莫名的热了起来。
他说,“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唐霜默了一下,“你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我要是主动问,而你不想说岂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会儿,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收紧了掌心,拉着她朝停车场走去。
不知怎么的,唐霜忽然有点不敢瞧他了,一种久违的感触在心底蔓延,那些被尘封多年的东西,又一丝一缕的缭绕开来。
她无声地跟他上了车,沉默中,他突然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噙住樱唇,辗转了一会儿,骤然放开。
“真想要了你。”
晦暗的光线中,他轮廓分明的脸定格成一张黑白照,像是绽放于明媚而隐匿于黑暗中的精灵,孤魂般的诡异,散发着令人不安又充满情欲的气息……
不远处,是一位穿开司米大衣的男人,旁边有人替他撑伞,“邢二少,你确定要招惹陈竞由吗?”
邢铮道,“我不是要招惹他,而是要跟他身边的女人讨债。”说完笑笑,“陈竞由这人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你说,她要知道他在背后搞那些事,会怎么想?”
撑伞的静默不语。
孙尤两家属于政治联姻,对许多人而言是件大事,但婚礼并不铺张,与唐霜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没有什么豪车队,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天价装饰,单就排场甚至不及普通人家。
唐霜穿一身珍珠白半袖旗袍,跟陈竞由到了婚礼地点,路上车窗紧闭,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所以并不知道这是哪里。
下了车有些惊讶,四周绿树成荫,有武装人员把守,貌似戒备森严的样,庄严肃穆的氛围叫人不敢多言语。
陈竞由是首席伴郎,下车就和伴郎团成员一道走了,走之前嘱咐唐霜,在这尽量保持沉默,听人安排就行。
唐霜乖乖点头,心里却着急得不行,原本以为婚礼是在酒店举行,她可以绕到后台把东西放到大屏上,给孙祖昊一个好看,完全没想到这婚礼场地如此隐秘庄重,让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更谈上不上去后台搞诡计了。
这下如何是好,难道要放过摆他一道的机会么。
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人过来用布条蒙住她的眼睛,领着她七拐八拐到了一处礼堂模样的地方,让她在右边的一桌坐下。
唐霜打量了一眼,投影屏上是新郎新娘的结婚照,现场布置挺朴素的,就是喜庆的红色。
最前方是舞台,摆了香槟台,中央是红毯,两边是铺着酒红桌布的大圆桌,数了一下大概有四十桌,其中十桌用的是金红桌布,应该是重要宾客,这会儿人还不多,三三两两坐在厅里闲聊,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是相熟的。
她没有认识的人,一人坐着其实挺尴尬的,只好拿出手机玩游戏,玩了一会儿又觉无聊,想了想给陈竞由去了电话,可他没接。
想必做伴郎也挺忙的,只好叹口气收了线,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小姐,这儿没人吧,我可以坐这儿吗?”
唐霜抬眸,只见一个身穿米色西装的男人正冲她微笑,他的笑容怎么说呢,就像冬季寒风中的一缕阳光,给人以踏实温暖之感。
她腼腆一笑,“没人。你请便。”
那人笑了笑,很大方地在她边上坐了下来,伸出干净的手,“认识一下吧,我叫邢铮,学医的,在上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神经外科工作。很高兴认识你。”
唐霜犹豫了一秒,伸出纤纤玉手与他一握,“你好,我叫唐霜,上城舞蹈学院芭蕾舞系。”
邢铮笑起来,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难怪我说你气质这么好,原来是学芭蕾的。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舞蹈演员,最爱芭蕾。”
唐霜明显吃了一惊,“你可是外科医生。”
她实在没办法把舞者和外科医生这两种职业联系起来。
见她注意力被吸引,邢铮笑意更浓,“是真的,我妈就是舞蹈演员,不过是跳民族舞的。你看过《布达拉》吗,大型藏舞表演。”
唐霜眼睛一亮,“是金东方舞团的《布达拉》?”
邢铮笑起来,“没错,你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