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狂风骤雨的声音惊醒的,脑子里只有一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场贪欢。
最近老天脾气不好,瓢泼大雨不知下了多少场,经久不息,楼下池子积满水,哗哗往外涌,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打在屋檐、树叶儿、池子里,叫人心浮气躁,风呼呼的吹,掀得窗帘飞扬起来,遮了眼。
我拍拍脑袋,拿起手机看了看,快中午了,也没人叫醒我。
偌大的卧室只有我一个人,身边早已没有他的温度,不知为何有点怅然若失。
想到钟庭,我拨打了订票电话,被告知持续暴雨,飞机无法起飞,到青市的航班全都延误,具体延误到何时还说不准,让我等雨停再致电。
延误,什么都延误,延误的爱情,延误的人生,延误的快乐,我这一生还有什么是可以准点的。
趿着拖鞋进了浴室,妆台上摆满护肤品和化妆品,都是我以前爱用的牌子,不同的是多了几瓶抗衰老产品。
我自嘲的笑笑,到底是过了三十,不再年轻。
谭粤铭的心一向是细的,连这个都备好了,说明潜意识里也觉得我老了,真叫人心酸。
对着镜子看了好久,并没觉得哪里有变化,除了少掉那颗泪痣,面容和几年前一样,他哪里就看出我老了?
女人的心眼儿最小,尤其不能容忍谁提醒她年纪,所以我特地化了个元气妆,挑了件及踝的中袖连衣裙,几层荷叶边够装嫩,酒红色衬得肤色越发白,像浮着一层光,挑不出一丝毛病,也不知要和谁较劲。
慢慢走下楼梯,听到动画片的声音,但没人在看,谭粤铭坐在地毯上陪南星玩磁力片,爷俩嘻嘻哈哈特别欢乐。
看到我过来,他淡淡抬头,眼里划过一丝淡淡的诧异,混着一抹惊艳,“醒了?”
我嗯了一声,南星也抬头,随意地喊了声妈妈,又把脑袋埋下去玩玩具。
我四下看了看,“兰姨呢?”
谭粤铭走过来,“出去了。”伸手摸我的脸,“化妆了?”
我没说话,尴尬的把视线放到别处。
他笑了笑,“女为悦己者容,你是想讨好我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我愣了下,本想就妆台上的几瓶抗衰老产品发表下意见,可转念一想,我又不打算和他有什么瓜葛,争那口气又有什么意义,于是作罢,继续保持沉默。
见我没说话,他也不多言,只道,“兰姨一个朋友生病住院,那人子女不在身边,她告假去照顾她两天。”
意思就是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
我哦了一声,找不到任何话说。
似是才想起来,他有点抱歉的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淡淡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来就行。”
不知为什么,一夜过后,他的态度客气了许多,弄得我一时还有点不习惯。
他没再说话,又回到南星身边去了,不时抬眼打量我,也不知想瞧出个什么来。
打开冰箱看了看,东西倒是多得很,取了吐司、黄油、火腿、蔬菜,拿面包机做了一份简单的三明治,又热了杯牛奶。
刚端起杯子,就见谭粤铭拐进来,从背后搂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颈肩,唇在我脸颊游走,口气很软,“秋思,我不想失去你,真的不想,你别这么快做决定好不好。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但你能不能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努力挽回。”
我解开环在我腰间的手,转身望着他,“挽不回的,谁也挽不回了。”
他顿了下,吐出来是极力压抑的气息,“这么说你还是要回他身边。”
我没说话,他冷冷看着我,“这些天你当我什么,欲拒还迎的,给我种种幻想,睡过了又翻脸不认人,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我别过头,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说啊,你当我什么,你自己也很享受不是吗?你心里明明有我。”
我狠狠扭头,挣开他的手,冷声道,“没有,没有你,你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仿佛被刺痛,他眼里闪过寒光,像冰凉的剑锋,隔了会儿又静静笑起来,“那孩子呢,我是他父亲,亲生父亲。你若真不在意我,为何要生下他。”
所有的纠缠都因为这个,真叫人为难。
顿了好一会儿,我轻轻的说,“你就当…我向你借了颗种子…”
砰!
牛奶摔在地上,玻璃成渣,白色的液体流了一地,肆涕在黑色的地砖上,格外显眼,刺目。
他声音僵硬,“李秋思,你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