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九点,丁战国看了看手表,又把眼睛对准望远镜。突然,卖糖葫芦的小贩对着这边点了点头,丁战国马上开始寻找目标。
“出来了!”
包括李春秋在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窗外看去。公寓楼的门口,伴随着一阵犬吠,一只白色的小狮子狗和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先后走了出来。她就是马主任说的武霞,只见她身穿一件貂皮大衣,戴一顶镶着网状罩帘的女式呢帽,锃亮的长筒皮靴踩在雪地上,走路姿势优雅,通身一副高贵的气质。
雪地里,白色的小狗兴奋地撒着欢。武霞在后面好似生怕它丢了似的,喊道:“别跑,别跑,快回来——”
她的声音和人一样,温婉甜美。虽然有小狗牵绊,但稍加观察就会发现,她走的几乎是一条直线,没有左顾右盼,更没有回过头。她进了一家面包店。隔着玻璃橱窗,可见一位光头老板笑容可掬地和她说了两句话,随后递过一个装着几根长面包的牛皮纸袋。
出门走了一段,武霞又进了一家副食店。这家的老板是一位大胡子,也是几句话之后,牛皮纸袋里多了一瓶牛奶、几根熏肠和葱头,同时武霞的右手还提着一打鸡蛋。白色的小狗依旧欢快地在她脚边跑来跑去,她开始顺着原路往回走。
直到武霞进了楼道,丁战国才慢慢放下望远镜。旁边的李春秋看着他,问道:“她是特务?”
丁战国也看了看李春秋,反问道:“你觉得呢?”
“不像。”
“怎么说?”
“你看她走路的姿势像不像一条直线,头都不转一下。我要是特务,起码会观察一下周围吧,看看有没有人拿望远镜盯着我。”
丁战国笑了笑:“别看她不回头,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观察着我们。”
“有那么神吗?”
“赌吗?”
李春秋往回抽了抽身子,说:“我从来不赌。你这么有把握,我更不敢了。”
“我要是输了,可以脱光了在这条路上走一圈。”
“既然都这么确定了,怎么还不动手?”
“急什么,还没见着他丈夫呢。”说着,丁战国看了李春秋一眼,只见李春秋朝窗外张望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丁战国又拿起望远镜,不一会儿,他嘴里嘟囔道:“306,好;308,好。”原来,之前马主任已经提前向他们通报了武霞居住的是307房间。就在刚才,已经有侦查员尾随武霞上了楼,在她进门之后,便迅速进入了隔壁的306和308,通过窗口向丁战国传达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丁战国放下望远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李春秋在一边说:“要是我,刚才在那个女人开门的时候,就突然冲进去。”
“为什么?”
“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呀。”
丁战国笑而不语。
突然,李春秋恍然大悟道:“你想在他们出来散步的时候下手,可要是那时候动起手来,有可能会伤到老百姓。你非得看看那男的长什么样吗?”
“怎么说呢,我有点儿不甘心——两个肉包子肯定就在这儿了,我还想等只狗来,万一还有同伙呢?”说着,丁战国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然后看看李春秋,“不在这一会儿。你说呢?”
李春秋把头往后一靠:“我一直以为你们侦查科的行动动刀动枪,踢开门进去就抓人,多威风呢!没想到这么枯燥。”
“所以,每次钓鱼你都没我钓得多。你总是太急,沉不住气,遇上事儿点火就着,一点儿都不像干公安这行的——哎,我可没说那件事啊。哎,你干什么去?”
“厕所。那儿没人给我上课。”李春秋瞥了丁战国一眼,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李春秋沿着武霞走过的那条路向前走着。就在刚才,他清楚地听到丁战国向马主任问说,武霞居住的公寓有没有电话,马主任肯定地回答:“有,号码是8130。”
这个武霞,还有他的丈夫田刚,到底是哪条线上的人?会不会是陈彬的下属,或者就是陈彬本人的化名?李春秋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怎样,这条线索都有可能最终导致他暴露。现在,李春秋只需要给对方打一个电话,就可以挽回所有的危机。
道路前方,李春秋已经能看见那个醒目的电话亭了。
李春秋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电话亭越来越近。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猛地转身望去。他身后行人稀少,并没什么人在跟踪或者注意他。
就在昨天,丁战国还在派人监视他,怎么仅仅过了一夜,就对他这么放心,甚至都没派个人跟着?为什么早晨停车的地方,刚好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旁边?还有,为什么偏偏会让小李听到有关锁定车祸肇事者的消息?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不对,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李春秋再次转过身来,感觉前方那个普普通通的电话亭,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兽。
李春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去。雪地被踩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李春秋看着路上深深浅浅的脚印,冥思苦想着下一步的出路。这时,一阵吱呀的开门声传来。他抬头一看,武霞早上光顾的那家副食店的木门开了,老板捂着肚子,手里攥着一团手纸,匆匆地朝马路对面的公共厕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