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抬头,见皇帝面有迟疑,他愈发心焦:“陛下,就算不提那条密道,可内卫擒拿住的那两名假内侍又当作何解释?雍王派遣家臣冒充内侍,混入大内,他想干什么?!”
李元达眉头蹙着,良久之后,终于叹一口气:“朕自会令内卫一一排查宫中其余地道,以求心安,而雍王,还盼太傅能替朕去走一遭……”
柳太傅:“将其下诏狱么?那不得让宗正和臣一起去?”
温和尊贵的君主脸上飞速的闪过一抹不悦:“太傅!”
又压低声音,黯然道:“雍王毕竟是朕的骨肉兄弟,朕不信他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您是朕的老师,也曾经教导过雍王,朕想让您去一趟雍王府,问一问雍王,看他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朕说,至于贵妃……”
李元达揉出来一个忧郁而深情的表情:“朕希望她能幸福。”
柳太傅:“……”
柳太傅:“?????”
你没事吧?!!
他简直痛心疾首,恨不能立时把潜藏在阴暗中的奸王和淫妃抓起来杀了才好:“陛下!!!”
柳太傅近乎咆哮出声:“雍王心怀不轨,贵妃秽乱后宫,您怎么能这样轻轻放过?!不彻查此事,申斥雍王大逆不道的行径,您又如何对朝臣、对天下有所交代?!”
李元达衣袖掩面,泪湿衣襟,作不堪禁受之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白莲花的气息:“雍王,朕之手足,朕实在不愿疑之,必是长史糊涂,不加劝阻,方才闹出这种事来,那密道入口所在的府邸,不也是在梁文敏名下的吗?将梁文敏下狱问罪,也便是了。”
柳太傅:“……”
陛下,您实在是太过于心软了啊!
还有雍王!
原本他只觉得雍王糊涂,之所以做出这种事情,多半是因妇人蛊惑、长史又不曾加以规劝,彻查之后皇帝下令申斥,至多也就是夺爵幽禁便是了。
可是现在皇帝一力回护,再说些茶言茶语混淆视听,柳太傅对雍王的观感便不如何好了。
同胞兄长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你,未及弱冠便加封亲王,给你最富庶的封地,准许你留在长安,不必之官——你不思感念也就罢了,居然狼心狗肺,觊觎大统,既无人臣之忠,又无人弟之义,这等不忠不义之人,还留他做什么?!
柳太傅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
雍王府。
雍王在院落在驻足,俊秀的眉宇间遍是挂怀之色,见两名身着青衫的使女手持托盘从内室出来,略松口气,迎上前去。
却见那两名使女面有难色,见了雍王之后,秀眉蹙着,为难的摇了摇头:“贵人不肯用膳,也不肯服药。”
雍王眼底希冀之色瞬间淡去,目露痛苦,一拳打在了廊下木架上,声音因痛惜而含了三分颤意:“琳琅她,是被皇兄伤透了心……”
叹息之后,雍王又道:“府里有大内赐下的百年紫参,送到厨下去煮了,好歹让她喝一口,吊着神儿才是。”
他神情逐渐变得黯淡,语气中平添几分酸涩:“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怀着孩子呢。”
两名使女应了声,向雍王行个礼,将将要退去的时候,长史梁文敏匆匆过来:“王爷。”
雍王定一定神,摆摆手打发使女离开:“文敏,你如何在这时候过来了?”
梁文敏目光担忧,低声道:“魏春和魏冬兄弟俩一直都没回来,臣心里边提心吊胆的……”
雍王不意他会提起这个,不禁失笑:“不必担心,他们兄弟俩都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手,不会出事的。从失火到现在,也只过去了一晚上而已啊,你且再耐心等等。”
梁文敏笑的勉强:“但愿如此吧。”
雍王却是神情忧虑,目光难掩爱慕的看一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琳琅她是真的存了死志,我救得回她的人,却救不回她的心。”
“皇兄啊皇兄,”他黯然神伤,神情不平:“你既然娶了她,又为何不善待她?琳琅这么好的女子,你怎么能辜负!”
雍王正与长史梁文敏说着话,却见外边急匆匆来人回禀:“王爷,柳太傅来了。”
“这老家伙来做什么?”雍王浓眉一皱。
他本来对于柳太傅没什么恶感的,只是先前邓琳琅入宫的时候,被这老家伙和他的徒子徒孙轮番狙击,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作为爱慕者,难免心生不快,现下听闻柳太傅来访,便不很想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