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后到两柱香前,彼时秦御回到客院已经是微醺状态,他进了屋,两个伺候的大丫鬟便凑了上来,一个穿着翠绿色斜襟绣缠支白玉兰花的绕领褙子,容貌明艳动人,一个穿秋香色绣七色堇的半臂,束石榴红长裙,容貌清丽柔婉。
两人一起凑上前,便有股香风飘散了过去,秦御原就有些醉,鼻间又闻到了一股子脂粉味儿,一时就觉得胃里翻涌,当即便面色一冷,沉斥一声,道:“退下!”
他本就气势足,如今横眉冷目的,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视更不敢拂逆的气势,两个婢女皆是一哆嗦,躬身退到了一边儿。
秦御也不唤人伺候了,直接扯掉腰带,进了净房。
他一进去,那穿秋香色绣七色堇的丫鬟便双眸火烧的瞪向穿绿衣的,低声怒道:“秋云,你可别忘记了,两位郡王是点名让我伺候燕广王殿下的,你什么意思!”
这穿秋香色衣裳的正是陈梓砚兄弟给秦御挑选的侍寝婢女嫣红,而另一个穿绿衣的秋云,却因容貌艳丽,觉得比长相清丽的嫣红更适合伺候。
她先前就打听了,燕广王还没有成亲,在京城的王府中也没有妾室,若是她今夜能伺候了,就算看在大长公主的面子上,燕广王也会将她带回京城去。大长公主是长辈,就冲她出自大长公主府,将来也能有个侍妾的名分。
更何况,现在燕广王没妻没妾,还能占个先,趁此机会先得了宠有了孕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燕广王生的还那样的俊美,那样的伟岸!
不行,这样的好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就落到嫣红的头上,怎么也要争一争的!她比嫣红妖娆,男人都爱她这样的,指不定燕广王会先看上她呢。
两个郡王的意思,哪里有燕广王自己的看重来的重要,燕广王今夜要了她,两位郡王那里也只有高兴的。
秋云想着,不觉捏了捏袖子中早先准备好的纸包,心中坚定了起来。
被嫣红逼问,她眼珠子一转,咬了咬唇,道:“嫣红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去给姐姐倒杯水润润喉便退下去。”
嫣红心中有些紧张,确实感觉口渴了,见秋云知道怕了,也服软了,便只以为秋云是想提前讨好自己,她得意的笑了笑,顺手从头上取下一支朱钗来,递给秋云,已是摆出了主子模样来,道:“赏你了,去吧,今夜你伺候的好,明儿在两位郡王面前,我自然会为你美言两句,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谢谢嫣红姐姐。”
秋云一脸喜色,躬身答了,将那朱钗仔细收进袖中,转身却面露冷笑。顷刻她端了杯水过来,嫣红几口饮下,眼皮子便打起架来,晃荡了两下,往边儿上晕倒。
秋云匆匆扶着她,没发出半点声息便将嫣红拖出了屋子。
她唯恐自己的好事被知道内情的下人给打断,再禀到陈梓砚那里去,故此匆匆将昏迷的嫣红藏起来后,便以燕广王不喜人伺候为由,将整个院子中留的下人都遣散了下去。
接着她又奔回厢房,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衫套在了身上,又坐在镜前,补了补妆容,便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进了正房。
她本是想进净房去伺候的,想想男人光裸着身子坐在浴桶中,四周水汽氤氲,垂曼摇曳,她一身轻纱,赤脚而入,燕广王又是在战场上两三年没正经见过女人的。顷刻间,她就会被拉进浴桶中,压在桶壁上,水声哗哗,一室旖旎。
她这样想着,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双腿有些发软,两颊已是潮红。
谁知道她进了内室却发现秦御竟然这么快就从净房中出来了,他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稠裤,散着头发,正斜靠在床头的弹墨竹纹大引枕上,许是头疼,正闭着眼睛用拇指按着太阳穴。
秋云脚步一顿,因设想的不大一样,一时便有些犹疑。
因先前想着要进净房,净房中灯光暗淡,她身上便只穿着一层轻纱,可现在燕广王已经出来了,这内室中的灯光如此明亮,她身上一层轻纱什么都遮掩不住,燕广王会不会觉得她太*露骨了?
秋云正想着是不是先吹灭两盏灯,秦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醒酒汤。”
秦御的口气明显有些不耐烦,秋云不敢磨蹭,几步上前倒了一杯醒酒汤,迈步走到了秦御的身边。
心想着这样也好,一会子她就扶着燕广王靠在怀里,喂他喝醒酒汤,她对自己傲人的曲线是很有信心的,便不信燕广王能忍得住。
谁知还没走到跟前,秦御便道:“放几上,出去!”
架子床的廊道里就放着个茶几,他竟然让自己将醒酒汤放下离开?这怎么行!还有,殿下怎么一直都不睁眼看看她。
秋云眸中充满了幽怨,她上前放下了醒酒汤,咬了咬牙,正准备不顾一切的往秦御身上扑,谁知道秦御却在这时候听到了顾卿晚在院子门前的唤声。
“有人吗?哪位姐姐在这里伺候?”
他今日本就吃的有些多,回来的路上,冷风一吹,酒气上头,此刻头疼欲裂,先还以为是幻听了。可那声音却又响了两声,确定是那女人来了,秦御猛然睁开眼睛。
睡知道他这一睁眼,就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于此同时,一个黑影也冲着他直接扑了下来。
本能的秦御一脚踹出,砰的一声响,那秋云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直接飞了出去,身子就像是被折断的风筝一般,直接撞在了八仙桌旁的春凳上,将春凳撞倒后,又阻不住冲力,滚了三滚,直接撞上窗下墙壁,这才阻了去势,委顿在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床上秦御已经坐了起来,大刀金马的坐在床上,看清楚被一脚踢飞出去的女人,他神情冷硬,简直觉得辱了双眼,异色的眼眸像是啐了毒,转瞬便从那秋云的身上挪开,盯向了窗户。
不是因为君子非礼勿视,守礼才如此,而是这种整日想着爬床的女人,他见的多了,看上一眼都觉得恶心的慌。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见过最不加掩饰的,身上挂了块破纱竟然就敢站到他的面前来。
真以为他没见过女人不成,真以为露出身子,搔首弄姿,他便会俯首就擒,任其算计?
当他什么人了,色鬼投胎?没见过女人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