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换一个呗,多大点儿事。”
“……”知道燕七在逗她开心,陆藕笑着叹了一声,未再多言。
回到凌寒香舍,向齐先生汇报了一下成绩,而后就在课室里坐等其他同窗回来,待大家到得齐了,齐先生便给每人发了个绣工精致的小荷包,是书院统一做的,算是给这些小姑娘们发的节礼,然后交待了几句就让大家散了馆早些回家过节。
开心的是女孩子今天都不必参加社团训练,五六七三个便高高兴兴地结伴往大门处走,商量着要不要趁机去逛逛街,还未到大门口,就远远地听见门外不断地传来惊呼声,门口人头攒动,似乎是在围观着什么。
武玥最是好奇心旺盛,连忙拽了燕七陆藕往外走,果见一群人在门外停车的广场上围着,武玥上前拨开人群,带着燕七陆藕挤进内圈,不由亦是惊讶地叫了起来:“天啊——好多月季花儿!”
月季花儿,红得像血一样的月季花儿,你也可以把它称为玫瑰,在那一世的情人节,满大街的女孩子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样的玫瑰花儿。
好多的红玫瑰,成千上万,在锦绣书院的大门外铺成了一大块芳香刺目的红毯,与庄肃沉雅的书院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冲突。
“是谁?谁在这儿弄了这么多的花?”
“这是想做什么?谁这么奇怪?!”
所有人都在不停相问。
武玥也在好奇,指着那些花问燕七和陆藕:“这些花儿好像是被特意摆成这个形状的,有什么寓意吗?”
陆藕摇头,说从未见过这形状。
燕七没有说话,虽然只有她能答得上武玥的问题。
这是个心形。
如果不出所料,这些花儿大约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一场张扬的表白,却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得懂。
“今天不逛了,还要等小九。”燕七同武玥陆藕在门口告别,去停车处找到了自家马车。
开门钻进去,反手将门关上,座位上正懒洋洋地靠着的那人便抬眉冲她笑:“约吗?”
“离开这儿。”燕七道。
这人笑起来:“我记得前世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可不是这样的,需要我帮你想起来吗?”
“前世已经过去了,别再纠缠不放。”燕七道。
“燕小姐你好,敝人涂弥,很高兴认识你,交个朋友怎样?”涂弥笑着伸出手,做了个邀请握手的动作。既然不说前世,那就论今生。
“我说过,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燕七对这只伸到了面前的手视若未见。
“小姐,前世已经过去,别再纠缠不放。”涂弥探身握住了燕七的手,仰起脸来眸光烨烨地盯着她,“今生彼此都是白纸一张,重新落笔怎么样?”
“我可以忘了你曾经撕碎过这张纸,但不会忘记你是个会随时把纸撕碎的人。”燕七淡淡地垂眸看着他。
涂弥盯着燕七看了一阵,忽而哈哈地笑了起来,松开燕七的手,却站起身伸开双臂撑在她身后的车壁上,低下头来盯进她漆黑的眼睛里:“飞鸟,你什么都没忘,知道吗?你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其实连你自己都没察觉——你还在恨着我,特别的恨,对此我感到很欣慰,因为没有刻骨的恨就不会有铭心的爱,如果你不肯和我重新来过,那我就让你更恨我一些,恨到哪怕你再转生十世百世也忘不掉我,怎么样?”
“如果你已经无聊至此,”燕七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下再熟悉不过的灵魂,“不如我们来决一生死。”
涂弥伸了舌尖舔着自己的嘴角轻笑:“姑娘,比箭法,前世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今生你就更别心存侥幸——古人那什么内功心法,我已经练了十几年。决一生死的话,死的肯定是你。”
“你可以试试。”燕七语无波澜地道。
涂弥笑了两声,收回撑在车壁上的手,却就势在燕七的脸上捏了捏:“别乍毛了,我开玩笑。上次见面也没机会和你多聊,再怎么样咱们两个也算是异世老乡,在这个世界里唯一有共同语言的就是彼此,何必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呢?飞鸟,你在这儿过得怎么样?”
“与你无关。”
“别任性了姑娘,”涂弥笑着歪头看向窗外,“你投生成了官眷,而我做了官,京都的官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你我总有再碰面的时候,这官和官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你身在这个圈子里,就永远不可能与我毫无关联,除非……”说到此处,涂弥将脸转回来,目光带着微嘲地盯进燕七的眼睛里,“除非你像前世一样,大半辈子都蹉跎在深山老林里,那样你的确不会再见到我,等你死的时候,我还可以再去为你收一回尸。怎么样,想要重蹈覆辙吗?”
未等燕七说话,车外忽地响起车夫葛黑向燕九少爷行礼招呼的声音,燕七抬手一指车窗:“离开。”
涂弥勾唇一笑,低下头来在燕七耳畔道了一句:“我更喜欢你前世对我说的最后那一句话——‘别离开’。”
而后一阵风似的穿窗而出。
燕七才在座位上坐下,燕九少爷已经开了车厢门进来,眉头微微一扬,慢慢地问她:“穷到要从地上捡花儿戴了么?”
燕七抬手,在发丝上摸到了一朵玫瑰花,摘下来拿在手里,血红刺目。